如果不是尚存的理智時刻提醒他,不能翹掉重要的期末考試,他連曠考蹲守的心都有了。
明天就是期末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已知有幾率堵到草野朔的最後一次機會。
工藤新一握拳:這回絕對要將那家夥堵在考場裡!
也是他運氣不好,如果是往常的期末考試,草野朔說不定就因為好奇而留下,看看對方拚命地來堵自己究竟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但很可惜,恰好就在這兩天,他有些事關組織和主線的任務要去處理。
從日本到美國,可不像從東京到群馬縣,後者他隨時都能去遛上一圈,而前者卻相當於暫時轉移工作業務範圍,怎麼說都要和他頂頭上司報備一下。
可誰讓草野朔的頂頭上司恰好是幾乎總管情報組的朗姆,在向對方報備之前,朗姆的工作郵件就已經發到了他郵箱裡。
草野朔沉默地凝視著比平時多了好幾行的黑色文字,隻覺得平生都沒見朗姆寫過這麼長的訊息。
被迷得五迷三道,不知東南西北了吧,不然怎麼就忽然決定跟著那個女人跑到美國了呢?
前半段總結出來,就大概蘊含著這樣的含義,甚至能讓人腦補出對方少見的恨鐵不成鋼的斥責語氣。
後半段更是來自工作狂上司的靈魂質問:
公費旅遊這段時間,原來位於日本本土的工作怎麼辦?
不,聽他解釋啊!他真的不是因為被貝爾摩德迷惑才答應的!
作為合格的打工人,草野朔立刻兢兢業業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編輯成郵件發送過去,半點沒給貝爾摩德隱瞞,順便在末尾再三保證,他同意到美國去也是與工作有關。
為了向上司證明自己工作態度十分端正,既沒有被貝爾摩德迷惑,也沒有趁機公費旅遊,草野朔馬上取消原本隱瞞身份、排隊等待預約的計劃,采用了直接在下班路上堵住目標的行動。
——是的,就如同工藤新一恰好選在這幾天來堵他,草野朔也正準備著在這幾天去堵彆人。
“這位先生,還請您暫且留步。”
他微笑著從轉角後的陰影踏出,腳步一轉,攔在目標身前,大衣的衣擺在隨動作在空中劃過,純黑的顏色模糊了陰影與身體的邊緣輪廓。
連發色也如渡鴉羽毛般漆黑,臉頰被陰影完全覆蓋,如果不是瞳仁中的琥珀色還泛著明亮的詭異光芒,他幾乎整個人都要與身後的黑暗徹底融為一體——這反倒讓他看起來更加危險與詭譎。
“……有什麼事嗎?”
即使目標是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性,在夜間走路時突然撞見這麼一幕,也不由得後退一步,警惕地上下打量著他——目光落點尤其注重他背在身後的雙手。
“請不要太過擔心,醫生,不用猜測我手裡拿著什麼,我可以向您保證您的人身安全。”草野朔笑眯眯地道,卻隻將左手從身後抽出,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我隻是慕名前來……聽說您在心理治療領域頗富盛名?”
頭頂深棕色卷發的男人緩聲道:“承蒙看重,但我隻是個普通的心療科醫生,如果想與我探討學術內容或是心理問題,都可以提前向醫院預約掛號。”
他的聲音聽起來彬彬有禮,左手卻已經悄悄插進外套口袋,心中暗自思索著要撥打哪位相熟警官的電話。
草野朔一看就知道對方打一照麵,就把自己劃歸進來找麻煩的精神病範疇裡了。
雖然從某個角度來說,他這樣想也沒錯。
“停、停,醫生,不得不說,盲撥號碼是個值得稱讚的技能,我願意為此稱讚您靈巧的左手,但這裡並非舞台,還請您姑且中止這項演出項目。”
他不緊不慢地看著男人因被他說中小動作而僵硬了身體——或許還有更加深層次的原因,比如那句仿佛不經意間隨口說出的“靈巧的左手”。
“抱歉,我好像不小心說了什麼會冒犯到您的話。”草野朔微微歪頭,“醫生,我不得不稱讚,天才就是天才,即使被人蓄意謀害,失去了成為外科醫生的資本,也能憑借自身出眾的頭腦,獲得出色前輩的賞識,並在轉科後再度成為遠近聞名的……”
後麵的話已經不再重要,手提箱突兀跌落在瀝青地麵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棕色的箱身上出現一道刺眼的裂紋。
而眼前的男人仿佛完全沒注意到手提箱損壞似的,愣愣地站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瞪著他。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乾澀:“你說——你說什麼?”
草野朔故意略過他最想聽的重點:“我說您真是遠近聞名,連搜查一課的警察都選擇向您尋求心理治療上的幫助,我想掛個號都要排到十幾天後……”
“不是這個!”對方一改先前禮貌的態度,上前一步,看起來幾乎想揪著他的衣領質問,“你在胡說什麼,什麼被人蓄意謀害——”
“雖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不過在我說出口的瞬間,您心裡明明就已經有答案了吧?”
在對方的注視下,草野朔扯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諷刺笑容,目光落在對方左眼下方那顆明顯的痣上:
“六年前最年輕的頭等外科醫生,風戶京介……風戶醫生,你暗自懷疑了整整六年,在剛剛那一瞬間,是誰的名字不假思索地第一個出現在你心中?”
“——是不是那位‘不小心’割傷了你慣用左手,導致你再也無法拿穩手術刀的仁野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