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彆墅中駛出的黑色汽車發出短促而有節奏的鳴笛,後排的防窺車窗緩緩降下,金發的女郎正慵懶地將手臂搭在車窗上,漫不經心地四下張望。
草野朔向那邊看了一眼,覺得如果他再不出去,這女人做得出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的事。
“等下次有機會……”
他這麼說著,轉過頭,發現身後的男人已經沒了蹤跡。
好吧,靈異事件,吸引他上鉤的最佳選題。
草野朔聳聳肩,從綠化帶中站起身,在貝爾摩德微妙的眼神中拍拍身上的落葉與草屑,打開車門,神態自若地上了車。
前麵的司機麵不改色地升起車窗,駕駛著車輛緩緩向前駛去。
貝爾摩德上下打量他一遍,顧忌到作為外人的司機,壓低聲音道:“你蹲在那兒做什麼?”
“……與外國友人進行友好交流與問候?”
“誰?”她微微皺起眉頭,下意識地看向窗外漸行漸遠的街道,“我沒看見有其他人。”
草野朔淡定地端坐在座位上:“那可能是鬨鬼了吧。”
在貝爾摩德看來,這是一個十分敷衍的謊言,代表對方不願與她多說的態度——於是她沒再追究下去,而是狀似理解地笑了笑。
事實上,大家都清楚,她已經將這件事記在心裡,等著抓住對方可能存在的把柄。
“說起來……”草野朔思考著他與麵具男簡短的幾句對話,口中卻同樣低聲道,“你乾嘛帶個不方便說話的外人?”
貝爾摩德不明顯地用眼神示意他注意街邊某個投來目光的便裝行人:“這輛車、開車的司機、司機的裝束與身份,加在一起就是通行證,不諧世事的男孩。”
“哦”了一聲,沒對她話裡暗藏的挖苦做出反應,草野朔繼續順著她的話,狀似隨意地問道:“那你見到那位雷契爾先生了嗎?”
“請允許我無禮的插話,溫亞德小姐。”
率先出聲的卻是前麵開車的司機。
“雷契爾先生要我向兩位轉達他的歉意,今日恰好身體不適,如果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怎麼會?”貝爾摩德噙著笑意,“還要感謝雷契爾先生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同意借出車子……請您在回去後,務必幫我轉達我誠摯的謝意。”
聽這對話,草野朔猜測,應該是見了一麵,但很快就以身體不適的理由離開了。
“所以,你的麵子也不太好用。”草野朔幾乎是將聲音壓低到隻剩下氣音,“隻見了一麵,看起來有點冷漠啊?”
貝爾摩德瞥了他一眼:“那你彆坐我借來的車?”
塑料同事情在此刻被凸顯得淋漓儘致。
草野朔很想說除非撞見赤井秀一,否則FBI估計根本沒人見過他本來的臉——對方叛逃時,他還隻是個沒名號的小角色,還沒資格獲得來自FBI的密切關注。
就算後來對方聽到有位代號“科涅克”的成員活躍在日本的傳聞……
那也隻是傳聞,他們一不可能知道他前往美國的消息,二不可能同時掌握他的代號和麵容,組織成員向來身份成謎。
但草野朔不想真的被對方踢下車步行回市區,因此在貝爾摩德警告的眼神下,乖巧地閉上嘴,保持安靜。
車輛很快駛入通向市區的道路,在道路儘頭,果然有幾個穿著交警服飾的人在一輛輛攔下車輛,提出檢查駕照與其他乘客身份證件的要求。
如果這車是他們臨時偷的,那可能還真有點麻煩。
但現在,隻是由司機下車去交涉了一番,幾名交警就不得不暫時移開路障。
趁著對方不在車內,草野朔直白地問道:“好萊塢名人的名頭能有這麼好用?”
“雷契爾家族裡出了幾名議員。”貝爾摩德輕描淡寫地回答,“組織和其中一位也曾有過接觸。”
好吧,這說法真是令人秒懂。
“所以那位布羅德先生也……”
“布羅德是個遊離於家族之外的怪人,具有怪癖的天才藝術家,和家族中的其他人聯係並不緊密。”貝爾摩德稍微給他解釋了幾句,接著警告道,“不要因此而放鬆警惕,也彆在他和他的司機麵前暴露身份。”
最重要的是,暴露了也選個不會連累到她的時候!
黑色汽車暢通無阻地通過檢查關卡,貝爾摩德在這個過程中,為了顯得放鬆自然,還以克麗絲的身份與司機閒聊些無傷大雅的趣事。
看起來幾乎沒人把這個專門為檢查他們的關卡當作問題——
直到一聲槍聲響起。
身為常年接觸這些的組織成員,他們對槍聲的辨識能力比常人敏銳不少,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瞬間,草野朔和貝爾摩德便同時回過頭。
與預想中偽裝成交警的FBI發現他們的破綻不同,這槍聲並非針對他們而來。
一輛黑色福特車在他們無聲的注視下,一邊向上前阻攔他們的警察開槍警告,一邊踩下油門試圖硬闖關卡。
“這算怎麼回事?”草野朔看著車後的一片騷亂,悄聲問道。
怎麼就自己先和其他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