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不可信。
這並不是說以前的朗姆就可信,而是那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讓對方從一個單純的卷王上司,變成了對他有所圖的彆有居心之人。
而朗姆作為二把手,在黑衣組織裡的地位不可謂不高,他的想法,有大把大把的人前仆後繼地為他實現。
他們之間有了利益衝突。
草野朔翻閱著庫拉索總結的資料,對方也是朗姆的親信,但這份情報他還是會用。
與一個勢力龐大的二把手產生利益衝突是件很麻煩的事,因為這代表著整個組織裡,說不定時時都有人會為討好對方坑他一把。
好在事情還遠沒有惡化到這樣的地步,從他見過的幾個人的反應來看,朗姆並沒有將他的心思吐露給哪怕是最信任的親信。
草野朔在組織眾人眼中,目前仍然是那個僅僅用了兩年,就爬到高位的心狠手辣的乾部。
雖然這隻是虛影,朗姆給出的權力,他自然也能隨時收回去。
組織裡各自為戰的風格十分鮮明,舉個例子,哪怕是琴酒旗幟鮮明地說要背叛組織,唯一有可能響應的,恐怕也隻有跟了對方多年的小弟伏特加。
基安蒂和科恩不會跟他走。
如果是朗姆要叛呢?除非他能一舉掀下boss,否則大概也隻有樋川會義無反顧地跟著他。
在組織裡,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但每個人也都被蛛絲包裹纏繞,被驅使著自發去對付那個與眾不同的異類。
而宣判異類的權力掌握在單獨的某幾個人手裡。
啊,說起來,他現在也擁有這樣的權力了來著。隻不過,在審判其他人的同時,更高位的存在當然也可以審判他。
“權力迷惑不了我。”草野朔有感而發道,“因為我真正的職業隻是調查員。”
宮野明美迷惑地抬起頭,發現對方好像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又馬上回去念念有詞地背誦情報。
草野朔此時已經轉而去和樋川女士打電話:“我會帶個外圍成員去,算是她的升職考核……對,就是之前跟著我的那個,難度超過平均線了?富貴險中求嘛,考驗沒點難度怎麼行,組織的代號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考核的內容很簡單——活著回來就行。”
當著宮野明美的麵,他毫不在乎地邊笑著這麼說,而對方卻好像沒聽到一樣,麵不改色地繼續熟記已知的情報。
草野朔給了她兩條路。
第一條,就像他對樋川說的那樣,從這次任務裡活著回來,就能在組織裡獲得代號。
“你應該明白,在組織眼中,脫離就等於背叛。”草野朔坦然道,“而獲得代號,倒能讓你們姐妹在組織裡過得更好。”
他說完頓了頓,給對方留出表態的時間,而宮野明美隻是安靜地坐著,藍色眼眸平和地注視著他。
草野朔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第二條路,“宮野明美”會死,在潛入行動中不慎被對方俘獲,外圍成員沒有營救的必要,於是被同行的成員一槍穿心。
但她會活著回來。
草野朔宣布:“我會在這之後收取我應得的報酬。”
除此之外,沒有第三條路。
宮野明美笑起來:“朔君,你一定知道我會選什麼。”
雖然象征性地給了兩個選擇,可事實上隻有唯一的一條路。
被戳穿了本來的目的,草野朔也不生氣,他隻是眨眨眼:“兩年的時間,應該足夠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脫離組織就意味著背叛,想明白背叛者會受到怎樣的對待,未來要過上什麼樣的生活,以及——
在真正權衡過這些條件與代價以後,她渴望的自由究竟值不值得。
她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值得的。”
就算換不來自己的自由,哪怕能為受困於組織的妹妹撬開一道枷鎖,那就值得。
“很高興看到你有如此堅定的意誌。”草野朔笑眯眯地點點頭,接著反手將硬盤甩過去。
“背吧。”他鼓勵道,“兩天之內背不完,前麵說的就都作廢。”
宮野明美:“……”
在大學畢業好幾年後,她不得不再次重溫了當年期末周複習考試的恐怖——不,這遠比期末周更加恐怖。
畢竟如果背不完,她可能真的會死。
就算和草野朔私下達成約定,她也明白對方沒有說出口事實。
考核內容的確是活著回來。
如果她真的不慎死在行動裡……
兩人都沒有提起,但彼此心照不宣。
要是在這裡死掉的話,就沒有後續利用的價值了。
天上不會掉餡餅,就像草野朔在美國時提到的,如果真的出現,那首先要考慮吃下去會不會食物中毒。
畢竟他帶對方帶了兩年,用起來也愈發順手,如果還是按照原著路線送去給琴酒崩著玩,那也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