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看不到草野朔的表情,幽幽紅光裡,隻有那張猙獰血腥的小醜麵具。
行吧,柯南想,他早就該習慣草野朔的風格。
他又一次將話題拉回正道:“所以,你覺得隻要複原出在摩天輪上看到下麵霓虹燈的場景,她就可以恢複記憶。”
其實用那套色卡或許也可以,但保險起見,草野朔還是弄來了這套霓虹燈的複刻版。
他甚至還為此與他們登上同一個摩天輪座艙,親自看了看能觸發對方回憶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場景。
“開始吧。”借著光線,草野朔看向盯著燈光若有所思的庫拉索。
柯南關掉手表的照明,將展開的色卡交還給庫拉索,與此同時,在一片漆黑的倉庫中,一束束彩色光照漸次亮起。
絢麗的霓虹色彩被人為複刻,在這座寂靜偏僻的倉庫裡重現,映照在她淺淡的眸色中。
啪。
塑料色卡掉在地上。
庫拉索又一次痛苦地按住頭部,顫抖著弓起脊背,維持著跪坐的資質縮成一團。
這樣真的能行嗎?
柯南緊張地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手表上的瞄準鏡卻已經被打開,唯一的麻醉針蓄勢待發。
他需要防備對方在徹底恢複記憶後,忽然暴起的可能。
畢竟,這可是那位朗姆十分信任的手下……
和他的緊繃相比,草野朔仍盤腿坐在原地,托著下巴仿佛望著空氣出神,姿態堪稱放鬆。
恢複記憶的過程很艱難,隻看庫拉索緊咬的牙關,與幾乎爆出青筋的手腕,就知道這個過程少不了痛苦。
即便如此,她也一言不發,隻在忍不住時才溢出一兩聲經過刻意壓抑的悶哼。
她恢複了屬於組織成員的亡命徒本能。
“科涅克……我想起來了……”
微弱的呢喃一閃而過,尚未等在場者有所反應,就仿佛被狂風攜裹著經過窗前的落葉,沒留下任何痕跡,也等不及讓人克服對寒冷的抗拒,打開窗戶追尋它的行跡。
草野朔的眼睛閃了閃,卻連換個姿勢的反應都吝於給出。
而有先前的臥底名單打底,柯南雖然有些擔憂,卻也沒有太過在意這細微的呢喃。
兩人一同保持著沉默,良久,直到痛苦的冷汗全部落儘,庫拉索仍維持著同一個蜷縮的姿勢。
但她已經不再顫抖。
柯南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隻覺得空氣都忽然緊繃起來。
草野朔仿佛並不在乎她的情況,沒有人率先開口,仿佛倉庫裡的所有人都在等一個信號。
打破沉默的信號?
還是昭示著動手的信號?
半晌,終於還是庫拉索率先動作——按著頭部的雙手鬆開,轉而撐住地麵,讓自己緩緩挺直脊背。
接著,熟悉的冰冷視線落在草野朔身上。
氣氛似乎一觸即發。
“鈴——”
手機鈴聲打破了他們僵持的局麵,柯南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難道是博士終於破解出了手機的內容?
但眼前的事還沒有解決,他根本不敢放下瞄準鏡……
就在柯南糾結之際,草野朔也終於有所動作——他伸了個懶腰。
隨即淡然道:“接吧,說不定有什麼急事呢。”
猶豫兩秒,柯南還是放下瞄準鏡,取出不斷響鈴的手機。
看了一眼屏幕,他頓時有些疑惑。
是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頓了頓,柯南還是按下了接通。
這裡本來就偏僻寂靜,即便沒開免提,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嘈雜紛亂的聲音頓時擠滿了整個倉庫。
“柯南……”在一片混亂中,有個被特意壓低的熟悉聲音,有些急促地喊出他的名字。
柯南眼前一亮:“安室先生!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終於聯係上了!
一時間,草野朔和庫拉索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那部小小的手機上。
“情況有點複雜……”安室透的聲音頓了一下,同時,背景中響起一陣疑似機槍掃射的背景音,“你現在能聯係上科涅克那家夥嗎?”
他沒有用自己慣用的手機和號碼,在這種敏感的時期,最好也不要在草野朔手機上留下陌生的通話記錄。
在這種情況下,柯南竟然成了唯一可選的中轉。
“他……”見到草野朔點點頭,柯南立刻道,“就在我旁邊,我現在就把電話給他。”
草野朔看了一眼沉默不語,卻並沒有暴起傾向的庫拉索,接過手機,沒有打開免提,卻將聽筒音量開到最大。
剛好是三人都能聽到對方說話的程度。
既然沒有第一時間和他打起來……
這已經說明了對方心中的真實傾向。
“什麼事?”問這話時,草野朔很難不對那些一開始就沒停過的背景音做出聯想。
說話間,聽筒中又響起一聲可疑的爆炸聲。
“咳咳……”
隨著一陣腳步與雜音,安室透似乎是又換了個地方,待穩定下來,才斟酌著開口。
“我們三個……準確地說,是貝爾摩德帶著基爾來找我的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遭到了來自警方的突然襲擊。”
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說話也十分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