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問:“生病,為什麼要等萬年樹開花?”
仙官回答:“這是南海神醫為她開的一味藥,說是集齊東天落霞雲、南海海極雪、仙島靈泉蓮葉和萬年樹初開花瓣才能治病。狐族天君為此可是費儘了心思,五大天庭的人都求遍了,如今隻差這萬年樹花一項,這狐狸小公主的病就有救了。”
男孩似乎聽得憐憫。
他問:“她住在這裡多久了?若是萬年樹花一直不開,她就不能回家,得一直守在這裡嗎?”
仙官道:“何止。若是萬年樹花一直不開,神醫斷言她活不過十五歲。如今也隻是湯藥吊著,她連床榻都下不了,隻能每天坐在那裡,朝窗外看看。”
那個小女孩長得的確清瘦。
這個年紀的小孩多半會有點嬰兒肥,仙界不缺吃食,孩童小時候都會胖點,有一些肉比較可愛,像是年畫娃娃。
而這個小女孩臉頰卻是消瘦的,這麼小就下巴尖尖,麵色蒼白,一看就病得厲害。
儘管素不相識,但聽了這樣的話,實在讓男孩於心不忍。
他想了想,說:“讓萬年樹開花就行了嗎?也許我可以試試。”
說著,他取下背在背後的琴匣,打開,從裡麵取出一把仙琴。
因為他年紀不大,個子不高,琴也專門配合他的身形,是特彆小一些的。
但那是一把特彆漂亮的琴,筆直的琴身,發亮的琴弦,仙琴上帶著一點幽幽的木香味,但看光澤,就知道保存得十分精細。
男孩正襟席地坐下,抱琴放在膝上,手指撥弄琴弦,隻聽“鋥——”的一聲,曲調便開始了。
男孩奏樂顯然已經十分熟練,琴乃君子之音,奏起來頗有韻味,而男孩小小年紀,卻已掌握其精髓。
他奏的是上古仙樂,《百花鳴》。
小緣杏本是坐在屋中,忽而聽到窗外傳來琴聲。
她順著琴音望去,突然,卻感到一陣暖風伴著琴音吹過,接著,萬年樹枝葉搖曳、開枝生葉,不過須臾,已是萬枝開花,淺粉色的小花刹那間開滿枝頭!
鬱鬱蔥蔥的巨大萬年樹,由於忽然間花朵開遍,一下子成了蓬蓬的淡粉色!
小女孩驚訝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連她自己都驚異於她身體裡有著這樣的力氣。
在古雅的琴聲中,她隱約看到根須搖晃的樹影之後,有一個比她年紀稍大一些的男孩正在彈琴。
還不等小緣杏將頭探過去看個清楚,之前離開的小仙娥已經端著熱水走了回來,她看到坐直在床頭、臉色忽然紅潤起來的狐耳少女,驚得手一鬆,滿是暖水的銅盆“咣當”一聲落在地上,但小仙娥卻顧不得這些。
她驚喜地衝上前來,道:“公主!萬年樹開花了!你可以坐起來了!!”
小女孩一怔,恍惚地低頭看了看自己。
真的,她穩穩地坐直在床上,她並不是靠其他人攙扶坐起來的,也沒有在身下墊好幾個高枕頭。
她感到胸口前所未有的放鬆,四肢也有了力氣,雖然病氣並未完全消散,還有些發悶,但比起之前那種渾身虛軟的狀態,已經是天差地彆。
小緣杏驚喜地睜圓了眼睛,她轉頭看向小仙娥,露出一個虛弱而喜悅的甜笑:“嗯。”
緣杏問:“這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爹娘,見到哥哥了?”
“當然了我的小公主!”小仙娥興奮極了,“我們終於能回狐君宮了!”
緣杏眼裡漸漸淌出希望之光。
但接著,她又想起方才的琴聲,急忙往窗外看去。
隻見先前的琴聲不知何時已停止,萬年樹根須後人影一晃,先前的男孩身影,也不見了,先前那偶然的一瞥,倒像是幻覺一般。
……
萬年樹開花的消息傳回狐君宮,眾人都萬分高興。
小公主不久就被迎回了狐君宮。
女君抱著小緣杏親了又親,垂淚道:“我的女兒,我的乖女兒。”
小緣杏許久不見父母,歡喜地被父母抱在懷中,她勾住母親的脖子,埋在女君的頸彎中。
這時,她埋在女君懷中,皺著眉頭咳嗽了兩聲,又吐出一口血。
女君與狐君都大驚失色,忙又請來醫仙診看。
小緣杏躺在床上,靠著蓬鬆的羽毛枕,屋內燃著炭火,燒得暖烘烘。
女君與狐君守在窗前,緊張地等著醫仙診斷。
南海神醫專程又來了一趟,他麵白無須,儘管仙齡早已過千,卻是個乾淨青年的長相。
他斷了小公主的脈,隨後回複道:“小公主如今先天不足已被補全,隻是補好的根基尚且脆弱,這些年來靈心卻日益強大,小公主目前的身體仍撐不住這衝天靈力。
“好在比起先前的先天不足,這算不上什麼大問題,日後好生調養便是。隻是這調養身體,就非一朝一夕之功,也沒有什麼天靈地寶可以一舉扭轉乾坤,隻能長久注意,不可懈怠。小公主日後切忌油膩,勿碰辛辣,注意休養生息,另外我會開一個方子,每日煎服,切不可斷。”
狐君夫婦連連應下,並命人提供筆墨,好讓神醫記下方子。
狐君又問道:“小女出生時,原本已與一位神君約定,要在小女年滿七歲時,將她送到神君門下拜師修習。那位神君不喜門下弟子攜帶童子隨侍,而如今小女這般身體……神醫你看,等到她七歲時,出去拜師,能堅持得住嗎?是不是還是讓她在家中多住些時日為好?”
南海神醫想了想,回複說:“問題應該不大。隻是藥要備齊,到時我幫忙將湯藥製成丹藥,隨身攜帶便是。”
狐君夫婦連忙道謝。
小緣杏聽得一知半解。
她本就年紀尚小,對許多事沒有概念,且從小湯湯藥藥從未斷過,也不介意日後再接著喝。
她心不在焉,心中惦記著哥哥。
等神醫去寫方子,緣杏就懵懂地扯母親的袖子,問:“娘,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