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杏本來正擔心地望著煈師兄,聽到師父點名,忽然意識到,已經輪到她了。
緣杏來北天宮之前,當然做好了要在師父麵前展示自己技能的準備,可是她從未在北海女君或者天狐宮以外的人麵前展現過自己落筆成真的畫畫能力,想到不知師父和師兄們會如何評價,終究覺得緊張。
緣杏定了定神。
她昨夜已經收拾好了今日展示需要的東西,此時便匆匆去翻自己錦囊裡藏著的作畫工具,將它們一樣一樣拿出來。
先是畫架、絹紙,再是筆架,然後是各個尺寸的作畫毛筆,然後是大量顏料水墨。
不久,地上就滿滿鋪了一地作畫用具,而緣杏還在往外拿。
她動作熟練,擺得整整齊齊的。
一旁的公子羽,本是觀看師弟師妹展示本領,但看到緣杏拿出作畫紙筆,似乎記起什麼,眼神微微一動。
但北天君看著卻皺了皺眉頭,對緣杏道:“你需要的東西好像有些多了。在仙宮中倒也罷了,但你將來若是外出,未免太過繁瑣。隻用筆墨,不能作畫嗎?”
緣杏愣住。
她光想著要展示得漂亮些,不給爹娘丟臉,倒沒想到簡潔。
不過,聽到北天君的要求,她稍作考慮,頃刻便改了原來的主意,回答道:“能。”
緣杏將多餘的筆和顏料全都收了起來,想了想,索性連紙都一並舍棄,隻留下一支毛筆和硯台墨水。
她左手執硯台,右手拿筆,跪在地上,揮筆在石板路上畫了起來。
緣杏揮筆而就。
不多時,石板路上就畫好了一隻憨態可掬的熊貓。
緣杏有些忐忑地放下筆墨,端正後退,跪坐在地上等待。
煈自覺今日做得不錯,師門再無人能出其右,更彆提年紀比他還小的師妹,所以被師父打完掌心,就托著腮在一旁盤坐著,愜意地拔了根草叼在嘴裡一翹一翹的,打算看看小師妹打算做什麼。
誰知看了半天,發現小師妹就是畫畫,而且畫了半天,還隻是隻熊貓。
畫技的確是出眾,但作為仙門的本領而言,未免太過平庸了。
這顯然不是他的口味。
煈有些不以為意地提醒道:“師妹,我們這可是仙門弟子入門考試,你得拿出些更厲害的東西來,哪怕用得不好,至少也要用上仙術……”
就在這時,緣杏畫在地上的熊貓耳朵一動,忽而從石板地上站了起來!
煈登時張大了嘴,叼在口中的雜草掉到地上。
煈根本就沒弄明白熊貓是怎麼站起來的,他眼睛都沒眨,隻一刹那,熊貓就變成真的了!
煈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再睜眼複看,熊貓還是活生生地站在地上。
而看著那幻化成真的熊貓,公子羽眼眸微微睜大,亦麵露驚訝。
黑白相間的熊貓帶著可憐巴巴的黑眼圈,搖頭晃腦地在地上走了兩步,然後走向緣杏,將臉埋進緣杏懷裡。
緣杏身量很小,熊貓過來埋她,她隻能堪堪抱住,摸了摸熊貓的腦袋。
緣杏看向北天君,輕聲喚道:“師父……”
北天君看著緣杏與她畫出來的熊貓,已經展顏一笑。
美人含笑,傾國傾城。
他笑道:“很好。”
他對緣杏畫出來的熊貓似乎有興趣,北天君眯著眼打量了一會兒,問:“你這畫的熊貓,能不能讓我仔細看看。”
“當然。”
緣杏拍拍熊貓的背。
都不必緣杏說什麼,圓滾滾的熊貓就抬起頭,一搖一擺地邁著黑黑的胖熊爪朝北天君走去,在他麵前一屁股坐下。
北天君饒有興味地端詳著熊貓,一會兒摸摸熊耳朵,一會兒摸摸熊爪子。
熊貓毛茸茸的,毛發極有光澤,無論哪個角度看,都和真的熊貓彆無二致。
“畫得很好。”
北天君摸得滿意了,方才斂袖收手,似乎對緣杏的技藝很是讚賞。
北天君誇讚道:“我早就聽說過你有這樣的能力,今日一見,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些。”
緣杏被誇得臉紅。
但她自小畫畫,今日原本還特意將作畫工具都準備得如此周全,自然也是想得到誇獎的,北天君的稱讚,讓她心頭滾熱。
緣杏也不禁去看兩位師兄的反應。
二師兄還瞠目結舌地呆著。
大師兄要平靜許多,隻是他望著她的眼神,仿佛也有所變化。
大師兄目光清澈,他整個人氣質如高雲白雪,但不知怎麼的,緣杏覺得師兄此時的眼神,竟像是從她身上想起了什麼一般。
緣杏有些不好意思,匆匆轉回頭,又去看師父。
北天君一邊給熊貓順毛,一邊麵露思索之色。
“你這樣的才能,比較特殊,對我來說有些難處……”
北天君沉思了片刻,對緣杏道:“杏兒,我可能得與你談談。一會兒,你到昨日的內殿來,如何?”
緣杏忙不迭點頭。
見緣杏答應,北天君也不再久留,對他們揮揮手,便宣布結束。
北天君這一日的考試,就到此為止。
其實整個過程,比緣杏原本想象得要輕鬆愉快許多。
三個弟子一同拜過師父,便先回住處。
三人同路,緣杏與兩位師兄一起走。
但才沒走幾步,緣杏就感到煈師兄一種與之前不太一樣的眼神使勁瞅著自己。
緣杏有些不自在,步子慢了下來,轉過去直視煈師兄:“二師兄,怎麼啦?”
煈用一種全新的眼神看著她,直言道:“你那個畫熊貓的技法,好厲害!”
緣杏赧然:“謝謝。”
煈問:“那叫什麼?可有名字?”
緣杏:“那應當算是……落筆成真吧?”
北天君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緣杏是畫心伴生,是因為畫心伴生世間隻會有一人,若是說出來,容易暴露緣杏的身份。
緣杏心神領會,也沒有說出來,更何況北天君門下不準炫耀天資。
不過,其實說不說也無關緊要,知道這世間還會有靈心伴生這回事的人本就不多。
煈似乎對緣杏的這種技能很饞,問:“你這是怎麼弄出來的,我能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