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兄長關係素來不算十分親昵,隻說這麼幾句,緣杏就滿足了。
她低頭道:“那,正……哥哥,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見。”
緣正看著長大成人的妹妹,也沒有許多話題與她說,頓了頓,道:“嗯。”
他其實想對妹妹說一句“注意身體”,可這簡簡單單四個字,此時卻卡在喉間,怎麼也找不到時機說出來。
緣正與緣杏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落在灌木後的兩個弟子眼裡,卻是恰到好處,有一種少年少女情竇初開、尚未捅破窗戶紙的情調。
兩個人的眼神愈發猥瑣,直勾勾地望著他們,想要看出個所以然來。
緣杏走後,緣正操心妹妹,又不好親自送她回去,唯有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送。
他靜立許久,等看著緣杏消失在路口,才轉身要回客房。
誰知一轉頭,緣正就看到兩個師弟站在院子裡,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緣正一驚,皺眉:“怎麼?”
“沒什麼沒什麼。”
師弟嬉皮笑臉地道。
“師兄你好好休息,接下來在弟子大會上,才能一展風采,讓大家都看到師兄的英姿。”
緣正:“……?”
緣正怪異地看了他們兩眼,擦肩回到屋中。
*
另一邊,緣杏與兄長見了麵,心中還有些感慨。
兄長如今看起來……真是大了,已是珠玉般的少年郎。
在緣杏的印象中,兄長從小到大,都是同輩弟子中的佼佼者,除了多年前遇上羽師兄的那一次失了手,便再也沒有輸過。
這一回……若是哥哥再與羽師兄對上,她更希望哪邊會贏?
緣杏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儘管哥哥從來不提,但緣杏也清楚,哥哥對當年的戰況耿耿於懷,如果再輸,他一定會難過的。
可是羽師兄這麼好,他若是落敗,心裡也一定會沮喪傷心吧。
緣杏變成小九尾狐,拖著尾巴,在床上滾來滾去。
她思來想去,居然發現她內心深處是隱隱偏向羽師兄的。
她不想看到羽師兄傷心的樣子,光是想想,心臟就隱隱作痛。
意識到自己這麼偏心這一點,緣杏自己都覺得窘迫,用厚厚的尾巴將自己一裹,縮到被子裡害羞去了。
*
三日後。
弟子大會開式大典,如約召開。
儘管緣杏早就曉得弟子大會,是尚未出師的仙門弟子最大的盛世,可是果真看到上萬弟子齊聚雲端,緣杏還是吃了一驚。
緣杏驚豔道:“人好多!”
公子羽看著緣杏杏眸圓圓的模樣,抿唇含笑。
他隻得杏師妹自幼生病,來北天宮後也鮮少外出,隻怕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
公子羽耐心解釋道:“仙界有頭有臉的仙君及其弟子,隻要願意參加的,都在這裡了。若非如此,隻怕也請不出西天女君主持……弟子大會能見到百家仙術各儘奇能,是難得一見的學習機會。”
“原來是這樣。”
緣杏恍然大悟。
緣杏本來看得高興,但她看到羽師兄,又想起自己前幾晚在腦袋裡胡思亂想,竟然將師兄放在親哥哥之前的事,腦內一窘,連帶著現在看師兄都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低下了頭。
公子羽:“……?”
這回弟子大會的東道主是西天女君。
大典位置按照眾多師父們的輩分排列,南天君這次並未到處,因此坐在上席的,隻有北天君與東天女君兩位。
北天君先到,他在座位上坐下,四個弟子沒有座位,站在他身後。
緣杏站在師父身後,看到北天君旁邊還有一個上座空著,便是一頓。
想到師父之前與東天女君似是不睦,兩個人位置又挨得這麼近,緣杏便有些擔心。
北天君不知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他今日坐下後,美眸便有些不自在,似是心神不寧,遠不及往日從容。
而北天君坐下沒多久,隻見雲間一個飄飄搖搖的身影帶著一群弟子走來,正是東天女君。
東天女君不苟言笑,有些清高冷淡的味道,仿佛不食煙火。
她縱雲而來,一看自己的座位與北天君比鄰,饒是早有準備,仍是頓了一下。
但接著,東天女君也沒遲疑,隻當北天君不存在,徑自坐下,平視前方,目不斜視。
兩個師父這種氣氛,弟子們也都不敢說話了。
唯有師兄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今日這種場麵讓他十分上頭,興奮道:“師父,東天女君來了!東天女君和西天女君門下弟子,是不是我們這回最大的敵手?”
話音還沒說完,緣杏連忙在背後掐了他手一把。
“哎喲!”
痛呼一聲,震驚地看著緣杏:“師妹,你乾嘛掐我?!”
緣杏臉紅低頭。
水師弟恨鐵不成鋼地嫌棄看了他一眼:“師兄,你可少說些話吧。”
:“???”
因為這一通亂攪,兩個師父間的氣氛更尷尬了。
明明近在咫尺,卻像相隔千裡。
層雲飄過,金風夾著不知何處攜來的桂花香。
北天君歎了口氣。
最終,還是他先按捺不住,故作鎮定地道:“你……這些年,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