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太子。”
緣杏既惶恐又感激地道。
暖爐一點,亭中就暖和了。
緣杏的確比常人畏冷,雖說她身上的衣裳和自身仙力就足夠保暖了,可是有了爐子,的確更舒服。
太子弦羽略一頷首,開口道:“你要是喜歡,可以用用看。”
“什、什麼?”
“紙筆丹青。”
太子弦羽持著杯盞,緣杏無法從他的聲音表情中判斷他的情緒,但他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文具的位置。
緣杏驀地臉熱。
她說:“不、不必了。”
太子弦羽道:“無妨,這亭中之物,本就是用來招待賓客的。”
太子這樣一說,緣杏哪裡還禁得住勸,她本來就很喜歡擺弄畫具了,更何況是少見的。
緣杏於是恭敬不如從命,她壯著膽子走過去,等真將畫具拿到手上,立即兩眼發光、愛不釋手,瞬間忘了太子有點可怕這回事,連說話都自然起來。
她臉上自然流露出明豔的笑意,回頭問:“我可以畫嗎?”
“當然。”
“拿太子可有什麼特彆希望我畫的?”
“都可以。”
緣杏不再同他客氣,迫不及待地揮毫而作畫。
緣杏畫的是亭外花團錦簇,時不時就要抬頭往外看一眼。
她一旦作畫便容易沉靜,太子亦悶聲不言,涼亭內驟然安靜。
恰在此時,有兩個年紀不大的仙娥各抱著一個花籃,嘰嘰喳喳地從亭外走過。她們的修為不夠,又聊得熱鬨,沒有覺察到涼亭中的太子和緣杏,聲音正好傳入緣杏聽覺敏銳的耳中――
“我剛剛看見啦,今日天後娘娘的客人,是九尾狐族的女君娘娘呢!”
“啊,女君娘娘來了,不知道九尾狐族的緣正少君有沒有來。”
“嗨呀,你竟然在想這個,春心動啦!”
“胡、胡說什麼!人家才沒有呢。”
那小仙娥羞得滿麵嬌紅。
“不過,我家在西天境,之前西天境那裡辦弟子大會的時候,正好輪到我休假回家,我遠遠地瞧見過那位少君一眼,他生得可真俊美啊。”
“人家是九尾狐族,當然俊美了!”
“可、可是,他給人的氣質也不一樣。”
“我聽說,北天君的弟子公子羽,也是俊美無雙的佳公子,還同太子殿下一般善琴,與緣正少君比如何?”
“唔……單論相貌的話,公子羽與緣正少君旗鼓相當吧。不過,我還是喜歡少君那樣的。而且,我隻有機會看了幾眼,沒有聽過公子羽彈琴,我想,總不如太子殿下彈得好吧?太子殿下的琴音,我們都是聽過的,那可真是天上地下、舉世無雙呀!”
“不能這麼說,太子殿下的琴就比旁人好,那把琴是上古神琴,都已經生了琴靈,還會說話呢!”
那兩個仙娥大概是在仙宮花園裡采花的,聊著聊著,就消失在花園中,聲音也聽不見了。
但緣杏沒想到到了中心天庭,還會聽到有人議論羽師兄和哥哥,甚至還帶上了太子,不自覺就豎起了耳朵。
聽她們說羽師兄的相貌與哥哥旗鼓相當,琴藝肯定不如太子弦羽,緣杏不知為何,心裡湧起一陣強烈的不甘心。
羽師兄明明是那般驚才絕豔、明月懸空般的人,被她們一說,倒像是平平常常似的。
那仙娥分明聽到羽師兄彈琴,怎麼能斷言,師兄的琴音一定不如太子弦羽呢?
緣杏這樣一想,連對亭中這位太子,也有些不滿了。
不過仔細一想,她也沒有聽過太子弦羽彈琴,雖說師兄是琴心,但緣杏也不敢斷言自己的畫技天下無雙,或許真是天外有天也說不定,不能枉下論斷。
隻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服氣。
太子弦羽看著緣杏的臉色有所變化,忽而出聲道:“她們聊的公子羽,是你認識的人?”
緣杏驟然聽到太子開口,後背驚得一抖,才回過頭。
緣杏躊躇,輕輕應了一聲,道:“嗯。”
她說:“我聽過羽師……公子羽的琴音,也覺得堪得上‘天下無雙’四字,雖說現在未必比得上北天君這般閱曆廣遠的神君,但在同輩人之中,應是少有人可論高下。即便是以太子殿下作為比較……她們這樣說,還是決斷了些。”
緣杏語氣斯文,雖說是為師兄不平,但並沒有冒犯太子的意思。
不過,她覺得當著太子的麵這麼說,太子弦羽本人可能多少會有些不高興,但她又說不出假話,因此忐忑。
誰料,下一刻,太子弦羽微微彎起嘴角。
這是第一次,緣杏見到他笑了。
隻聽太子弦羽緩聲道――
“我若是公子羽,想必會覺得,有人若卿……此生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