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穆將軍身上發生過的事, 緣杏心裡就明白過來――為什麼穆將軍生就了一雙如此滄桑的眼睛,為什麼穆將軍說到戰場危險時,表情會如此嚴肅。
原來,這些事情都有跡可循。
緣杏問:“那……您的外孫, 現在還好嗎?”
聽緣杏提起外孫, 穆將軍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哼”一聲, 不過聲音雖是嫌棄, 可話裡卻帶著慈祥和寵溺。
“好著呢。”
穆將軍故作不屑地道。
“是個皮小子,相貌性情跟他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母都死在戰場上了,還整天吵著要當將軍呢,也不知道是傻還是怎麼的。”
緣杏想了想, 說:“可能是耳濡目染, 仰慕穆將軍。”
穆將軍臉上不悅, 胡子底下的嘴角倒是一閃而過地彎了彎。
他歎了口氣道:“哎,傻小子。”
穆將軍理了理神緒,又看向緣杏問:“說起來, 你特意過來找我,還是為了什麼事來著?”
緣杏回過神, 這才想起自己是想來問將軍課上講了些什麼內容的, 連忙拿起紙筆,道:“我是想問……”
*
緣杏性情很有韌性。
她在武訓上還是一如既往地跟不上, 不過緣杏卻不肯就此放棄。
她體力跟不上, 卻可以在其他地方補足。於是,她還是天天跟著其他弟子修煉, 但是到身體吃不消了,就自己到一旁休息, 然後拿出毛筆和本子,將將軍說的話都記下來,不知不覺,就寫了小半本。
這一日,間歇休息。
隨著魔門開放之日越來越近,穆將軍的要求也越來越苛刻。除了緣正和公子羽兩人狀態還算可以,其他弟子堅持完一半,就都已經滿頭大汗,坐在地上氣喘籲籲地休息。
唯有師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到處轉來轉去,見緣杏在寫東西,探了個腦袋過來,問:“杏師妹,你乾嘛呢?”
緣杏道:“在記穆將軍講的內容。”
而這時,也看清了緣杏簿子上的內容,果然記得細致入微,十分詳儘。
震驚道:“師妹你這麼認真啊!寫這麼多字,你的手不酸嗎?”
“勤能補拙。”
緣杏赧然道。
“我現在身體跟不上,隻能先記下來,以後身體跟上,說不定就能練了。而且,魔門再過不久就要開了,我想儘量不拖師兄們的後腿。”
不禁咋舌。
“那你也不用搞這麼麻煩啊。那老頭子好多廢話,簡簡單單的事非得講一堆大道理,你要是想知道,直接來問我不就行了?”
緣杏聞言,不免驚訝:“師兄你都記下來了?”
“當然。”豪情地道,“不都是些陳詞濫調,這有什麼難的?”
緣杏仍覺得吃驚。
往日,師兄最不耐心了,聽師父講那些複雜的心訣道法,也是師兄學得最慢。
倒不是師兄真的不聰明,隻是他實在沒什麼耐性,多聽幾個字就想往外跑。
看到師妹意外的目光,“嘿嘿”一笑。
“打架嘛,最忌諱死記硬背的,那都是紙上談兵。這種事情不用記什麼規則技巧的,讓身體學會就好了。”
說著,師兄隨手擺了一個拳腳,橫踢旋身,小辮子隨著他的姿態利落地劃過一道弧,甩出漂亮的線條。
果然很乾脆利落,而且非常標準。
師兄原本就姿態輕盈,這一下,宛如秋風掃落葉,帶著一絲優雅的秋意。
緣杏驚呼,簡直忍不住要站起來給師兄鼓鼓掌了。
很享受師妹這樣崇拜的視線,笑道:“這不是很簡單?師妹這麼聰明,如果不是身體不好,想來一下子就學會了。”
還真不像師兄說得那麼輕鬆。
緣杏無奈一笑。
師兄在武訓上,表現得異常出彩,比任何人都要如魚得水。甚至連一向在弟子中屬於佼佼者的羽師兄和哥哥,最近也很容易被奪去風頭。
拍拍緣杏的肩膀,道:“那師妹你慢慢記吧,我回去自己練了。”
緣杏正要點頭,而這時,大約是他們一直在交談,吸引了穆將軍的注意。隻見穆將軍手裡提著長刀,吹著胡子,大步流星往這裡走來。
“在乾什麼呢?”
穆將軍一邊問,一邊瞪:“你小子該不是在想辦法偷懶吧?”
“怎麼可能!”
大聲叫冤。
“我是看師妹一個人在這裡坐著寫東西,擔心來看看罷了。我怎麼可能偷懶!我還跟師妹說,讓她有不懂地儘管來問我。”
穆將軍狐疑地打量著。
這回很有信心,不屈地挺起了胸膛。
緣杏也連忙幫師兄點頭,道:“師兄是好心過來指點我,還演示了動作給我看。”
穆將軍聞言微微驚訝,掃了一眼,然後又看向緣杏。
“我看到杏姑娘一直在寫筆記,如果不介意的話,能我看一眼嗎?”
穆將軍問。
對緣杏來說,將軍如果願意幫她把一下關,那當然最好不過了。
於是緣杏連忙將自己的課記遞了過去。
穆將軍拿起來,簡單翻了翻,看到緣杏娟秀的字體還有清晰的思路,不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