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緣杏怔了怔, 才回答道。
師兄想得如此通透,倒讓她覺得意外。不過,若是如此,緣杏也就放心了。
一行人重回北天宮。
緣杏一下白鹿車, 就舒服地舒展肩膀, 師兄也原地伸起懶腰。
東天女君的宮宇固然風雅, 但終究比不過住慣了的北天宮。
緣杏歡喜地去望羽師兄, 想與他說說話,誰知剛一看過去,便瞧見公子羽背著琴匣,滿臉都是未來得及收起的愁容。
“……師兄?”
緣杏歪了歪耳朵,疑惑地喚了一聲。
“嗯?”
聽到緣杏的聲音, 公子羽回過神來, 他含笑看向緣杏,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羽師兄溫潤的神態,幾乎讓緣杏以為,她那一刹那看到他滿目的憂愁厭煩全是錯覺。
緣杏問:“師兄, 重新回到北天宮,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
公子羽謙雅如玉。
他望向天宮。
“於我而言, 北天宮便是自由之所。”
“……?”
緣杏並未聽懂師兄話中的含義。
就在這時, 北天君款款從車上步下,往緣杏和公子羽這裡橫了一眼, 出聲道:“羽兒, 你隨我來一下。”
公子羽微微遲疑。
“是。”
他垂首應道。
等應完師父,公子羽回頭, 歉意地對緣杏說:“那我先到師父那裡去了。師妹,一會兒見。”
“嗯!師兄你去吧。”
緣杏善解人意地對師兄點點頭。
然而, 她望著羽師兄的背影,眼中卻有不舍。
等回到玉池樓,緣杏捧著小畫音樹,將它放到窗台上曬太陽。
儘管三個月沒有回來,但玉池樓日常有仙娥打掃,依然和離開前般一塵不染。
緣杏坐到畫桌前,想要畫幾幅簡單的話潤潤筆,然而毛筆蘸了墨水,卻半天未能下筆。
沒有靈感,緣杏索性還是放下畫筆,抱了蒲團坐到窗台邊,將手肘抵在窗框上,托著腮看小畫音樹。
她心不在焉地道:“小畫音,你說,我們才剛回北天宮,師父會有什麼事要找羽師兄呢?”
小畫音樹努力揮舞著葉子,想和緣杏溝通。
緣杏看得有趣,溫柔一笑,抬手去碰小畫音樹的葉片。
在東天宮的這三個月,東天女君時不時就會給小畫音樹講講詩賦文辭,自從小畫音樹吞了文心,這些對它很有幫助。
東天女君在書文上造詣極高,是文仙中的佼佼者,以文風簡潔樸雅見長。小畫音樹聽東天女君講道講了這段日子,智慧明顯增長,既調皮又聰明。
緣杏撫著小畫音樹的枝葉,猜想它可能是餓了,正要去給它拿靈肥。
就在這時,隻見小畫音樹的樹身上忽然張開了一個小口子,像是個小小的樹洞,但仔細看又不是。
緣杏一愣,正要上去仔細檢查這個口子,就見小畫音樹那小口子動了動,開始發出細微的聲音。
小畫音樹:“啊……啊……阿……”
緣杏很少聽到小畫音樹發聲,它雖然任性,卻一直是棵很安靜的小樹,最多有一些沙沙響或者吃太飽打嗝。
然而此刻,小畫音樹卻仿佛是有意識地扭動著身形,試圖說話。因為效果不儘人意,它樹冠下的樹皮擰成一個小小的“川”字,很像是在皺眉頭,非常費勁的樣子。
小畫音樹賣力地扭動樹葉。
緣杏從來沒有見過小畫音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找照看靈植的仙官。
緣杏起身,抱起小畫音樹,就要往外跑。
而就在下一刻,隻聽小畫音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後完整地吐出了兩個字:“阿娘!”
緣杏驚住!
緣杏的時間,霎時靜止。
小畫音樹費了老大勁說出這兩個字,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它好像一下子鬆快了,歡快地擺動著枝條,努力搖曳滿樹的小花。
緣杏卻是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