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弦羽覺得太陽穴發脹, 因為震撼太過,頭腦都亂得讓他難以思考。
他聽不出這樣為什麼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以冰冷的理性來說,當然是以靈石補天最好。他、緣杏、緣正和小畫音,都隻不過是資曆尚淺的小輩, 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比得上十分之一個天帝。讓他和緣杏去繼任天帝天後, 更是充滿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按照弦羽對天帝的了解, 如果“穹天將陷, 靈石補天”這回事是真的,那麼天帝毫無疑問會拿他們去補天,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不留半天情麵。
可是現在,天帝沒有。
他做了截然相反的決定。
他選擇獨自一個人藏起所有的真相, 將他們保護起來, 決定自己一個人補天。
他甚至沒有告訴天後, 理由最顯然易見的,仿佛是為了不讓他們傷心。
弦羽對天帝的認知,被全盤顛覆了。
這可能嗎?天帝這個人, 難道真是有感情的?在他心裡,他和母君真的是重要的人?他真的將自己當作是他的孩子?
難道說, 天帝這樣著急地催促他回天宮, 著急教他一切能繼承天帝之位的事,也是因為這個?
弦羽非常吃驚, 在聽了這些以後, 就連天帝此時不留情麵的話,落在他耳中, 都有了一絲為了保護他們而不過多說明的口是心非。
這種感覺,讓弦羽覺得非常古怪。但即使如此, 父子之間疏離了二十餘年,弦羽看著天帝,還是沒有那麼快軟化下來。
他咬了下嘴唇,有些生硬地道:“父君,即使如此,你也不該將什麼話都藏著不說。你這樣,會讓我有一種欠了你人情的感覺,很不舒服。”
天帝看著弦羽,眼神依然是沉靜而無波瀾的,卻沒有說話。
弦羽頓了頓,又問:“靈石補天,可以將靈石從體內取出來,拿去補天嗎?”
天帝凝視著他,良久緩緩搖了搖頭。
天帝這個動作,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驟得往下一沉。
*
這一夜,任誰都沒有睡好。
緣杏能感覺到羽師兄心情不好。他們兩個人親近的時候,他好幾次弄疼了她,緣杏低低地出了聲,弦羽才慌亂地反應過來,重新調整,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道:“抱歉。”
這一晚,兩人都能感覺到氣氛不一樣。即使是進行魚水之歡,都不是之前那種如膠似漆、心意相通的甜蜜,更像是兩人都覺得時光短促、良辰亦逝,才抓住現在至少表麵上風平浪靜的時間,去儘情地貼近和瘋狂。
等結束了,緣杏依偎在羽師兄肩膀上。她閉著眼睛,沉寂了半晌睡不著,過了好久,忍不住推了推弦羽,問:“師兄,你睡著了嗎?”
弦羽睜開雙眸,安靜地看她,答:“……沒有。”
“師兄也睡不著?”
“嗯。”
緣杏遲疑了一會兒,說:“師兄,關於今天天帝說的事……”
“……”
“你覺得,就這樣讓姑父代替我們去補天,可以嗎?”
“……為什麼換稱呼變成姑父?”
“因為我現在已經將天後叫成姑姑了,天帝是天後姑姑的夫君,我想這樣稱呼,可能顯得親近一些。”
以前天帝給人的感覺,太過肅穆孤傲,是高高在上的,如果不將他叫作天帝,仿佛會有所麻煩。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他給人的感覺,也不過是個會擔心妻子和孩子的父親。緣杏忽然覺得,不必與他拉開那麼遠的距離,將當他是羽師兄的父親、天後的丈夫即可。
弦羽能夠理解緣杏的想法。
而緣杏沉默了一會兒,說:“師兄,我覺得,讓天帝去補天,我會過意不去。”
弦羽:“……”
就像早就料到緣杏會這麼說一樣,弦羽撫了撫緣杏的頭發。
他說:“我也這麼覺得。”
緣杏沉了沉聲,又低低地道:“不知道靈石補天的話,是一顆靈石就行,還是四顆靈石全部都要。”
弦羽說:“我不可能讓師妹孤零零去補天的。如果隻要一顆,那就我去。如果需要一顆以上,師妹要去,我就陪著師妹。”
“我、我不想師兄去補天。”
緣杏靠在弦羽胸口,她的杏眼噙了淚水,但緣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她用力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