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杏搖搖頭:“沒有,神境裡隻有我和女媧母神兩個人。不過能看到很多,學到很多。”
弦羽說:“我也沒有。”
他頓了頓,這才上前一步,捉住緣杏袖下的手,改口喚道:“夫人。”
太子殿外,杏花飛舞,落英如雪。
弦羽問:“我們之前的婚姻,還作數嗎?”
“我覺得可以作數。”緣杏輕輕地回答,“你呢?”
沒有言語,弦羽抬起手,直接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了她。
衣袂飄起,發如清風。
弦羽在她耳畔,道:“杏兒,我好想你。”
五百年的朝思暮想,直到這一刻,終於有了結果。
弦羽久違地感受到緣杏身上的體溫,緣杏的身體纖細,發間帶著淡淡的墨水香,一切都如醉夢中一樣。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真實的感覺,緣杏真正陪在他身邊。
緣杏抬手抱住弦羽的腰,閉上眼,將鼻尖埋在他的肩膀,回應說:“我也很想師兄。”
一時間,雖是無聲,卻勝萬語千言。
兩人相擁良久,呼吸間帶著擁抱的灼熱。
弦羽低頭,抬起手指,微微撥開緣杏臉側的發絲,凝視緣杏的麵容。
他柔和地問:“杏師妹這五百年,都做了些什麼,可以與我說說嗎?”
“一兩句話難以說清。女媧母神善於造物塑人,我也跟著學這些。”
緣杏側頭問弦羽:“那師兄呢?”
“我?”
弦羽笑笑。
“修煉,練琴,還有種樹。我寫了幾首曲子,自己還算喜歡,等改日,慢慢彈與師妹聽。”
“好。”
兩人在屋前坐下來,一連聊了幾個時辰,直到星雲密布、夜幕靜沉。
差不多到了該歇息的時候。
緣杏袖下的手,已與弦羽微微勾在一起。
她望著弦羽,躊躇起來,似乎在猶豫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然而弦羽卻沒有進一步逾越的舉動,淺淺在緣杏眉心落下一吻,說:“今夜遲了,師妹睡吧。我回我原來的住處。”
弦羽這樣的舉止,讓緣杏稍感意外:“師兄覺得這樣可以?”
師兄……畢竟是白龍。
如果說五百年前,緣杏還存著幾分蒙昧天真,那五百年後,她可算成熟了許多。
而師兄想來也是。
緣杏也算是親身經曆過,知道對龍來說,空等五百年,恐怕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不過,弦羽卻並未表現出任何不得體的舉動,他隻是淺笑,說:“我不想讓師妹太累。再者,師妹剛剛回來,想來需要適應環境,馬上也要補天了,不必急於一時。”
他輕輕撫著緣杏麵頰的輪廓,眼神有春風秋月的深情:“我與師妹,有一生一世。等天陷補完了,師妹再慢慢補給我吧。”
緣杏麵上泛起一絲薄紅,含笑點頭道:“好。”
兩人相視而笑。
彼此間,仍有著數百年前難以描繪的默契。
*
三日後。
因為緣杏有著立即可以補天的自信,而其他人這五百年來的修煉也不是花架子,眾人彼此配合做了準備,便準備嘗試第一次補天。
緣杏揣上了幾百支筆,還有以千缸起計的顏料和水。
“青色和白色需要的量最大,顏色濃淡要一致。靈氣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不過儘量用好一些的丹青石,落筆時手感會有些不一樣。”
緣杏請許多畫仙與她一起做了準備,調整好的顏料,她都一一檢查過。
然後,眾人眼睜睜看著,緣杏起袖做了個托舉的動作,眾多水缸顏料就隨著她的動作,自行升去了天陷的方向。
無數水缸一起升天,這場麵著實壯觀,就算是在仙界,也沒幾個人見過。
三個仙娥在路上好端端地走著,嬉笑談鬨,忽見地上投下幾個方方圓圓的陰影。她們一抬頭,猝不及防看到滿天空升空的水缸,登時都嚇得瞠目結舌。
一個仙娥摔了手裡的木托。
一個仙娥咬到了舌頭。
一個仙娥張大了嘴,因為沒看仔細路,還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們四個擁有靈心的人裡,緣杏的聲勢是最浩大的,她所處的位置也最為關鍵。
弦羽背著琢音琴,小畫音一塊墨一方硯台三支筆,緣正兩手空空。
而緣杏則大張旗鼓。
因為陷下來的天空,歸根結底,是要用緣杏畫出來的新天空來補。
待到蒼穹之上,看著天陷,緣杏深吸了口氣。
天陷已經比五百年前嚴重多了。
蒼天上,黑洞洞的一塊,雨水從天洞裡傾瀉出來。天帝天後的仙力已經儘可能地撐住了蒼穹,並且將洪水引至河川,可是眼看已有維持不住之勢。
緣杏將那口氣緩緩吐出來。
女媧是補過一次天的,在神境中,她已經將自己能夠告訴緣杏的,都告訴她了。
若在五百年前,她一定覺得眼前的場景可怕至極、無處著手。
可是五百年後,她卻覺得隻要將自己畢生所學使用出來,處處都是可以一試之處。
她握住畫筆,沾了沾顏料,抬起手,以天空為布,憑空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