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飛到半路,天宮來接他們的車輦也到了,他們這才得以休息。
回到天宮。
一群仙侍過來。
一部分接應緣杏和弦羽他們,另一部分連忙將小畫音搬去花園陽光最充足的位置種了。
緣杏著實累了,可補完天的激動,卻讓她情緒高昂。
她對過來扶她的仙娥笑笑,示意她可以自己走。
然後她回到太子殿,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看著天空中明朗的陽光,在台階上坐下來,忽然有些恍然。
這時,緣杏感到有人走到她身後。
緣杏回頭,看到羽師兄的模樣,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弦羽神力耗空,還硬撐著載他們回來,這會兒也難以維持完整的人身。他玉似的龍角顯露了出來,在烏黑的發間,光澤明亮。
這麼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緣杏見到師兄居然也有這樣的情況。
弦羽見緣杏笑了,似乎有一兩分赧然。
他道:“很奇怪?我本來就有龍角的。師妹不喜歡的話,我休息一會兒就能收回去了。”
“不,很好看。我隻是有點稀奇。”
緣杏試著伸出手,雖然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還是想摸摸師兄的角。
“師兄的角很有氣質,像是藝術品。”
弦羽微微低頭,好讓緣杏摸得舒服些。
他說:“師妹想看的話,隨時都可以。”
緣杏問:“說起來,我好像很少見到龍在人身的時候放出角來,是有什麼忌諱嗎?”
弦羽道:“那倒不是。隻是人身放角,有時不太方便。角很沉,低頭寫字看書,脖子都很容易酸,抬頭也很累。角長得太寬的龍,進屋出屋不小心可能會撞到門框;還有些龍個子比較高,角也比較高,站起來會頂到屋頂,龍角無堅不摧,很容易刮花天花板,走得太快不小心還會打斷房梁。”
“啊……”
緣杏呆了呆,然後憋了一下沒有憋住,忍不住“咯咯”輕笑出聲。
弦羽無奈道:“師妹笑什麼?”
“不,隻是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弦羽眼神溢滿溫柔:“就像師妹,師妹有九條尾巴這麼多,全部放出來的時候,跪坐不會不舒服嗎?”
緣杏坦然道:“跪坐不會影響到尾巴。而且,坐下來還可以坐在尾巴上,尾巴毛茸茸軟綿綿的,坐著很舒服的呀。”
夫妻兩個一向契合,但在這個問題上,似乎並不能感同身受。
緣杏頓了頓,又問:“現在補天已經完成了,師兄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做些什麼?”
弦羽的眼神逐漸柔和:“想過很多。我很多事情想與師妹一起做,就像尋常夫妻那樣。”
緣杏想了想,說:“比如一起布置新屋?”
“對。”
“一起修飾庭院?”
“也可以。”
“還有什麼?”
“還可以一起養花養樹,養個沒開靈智的小動物。我可以幫師妹梳尾巴毛,亦或是什麼都不做,隻待在一起聊天。”
弦羽緩緩敘述著,語調溫和而閒適。
“我們有許多事情可以做,有漫長的一世光陰。”
神仙的一世,是很長很長的,久到沒有儘頭。
可緣杏看著弦羽的臉,卻覺得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她問:“那天帝與天後呢?我們還需要接任他們的位置嗎?”
“不必了。”
弦羽笑著搖搖頭。
“蒼穹已補,仙界暫無危難。父君與母君在天宮多年,他們比我們更適合那樣的位置。我們按自己的想法生活便是。不過,父君與母君這五百年替我們承下了不少,現在元氣大傷。在他們完全恢複以前,我們得幫著協理一段時間。”
“這是應該的。”
緣杏頷首。
弦羽說:“仙界恢複,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反正……慢慢來吧,兩個人一起。”
“嗯。”
緣杏應了一聲。
她緩緩握住師兄的手,與他含笑對視。
兩人雖累,卻氣氛恰好。
弦羽微微傾過身,似乎想吻一下緣杏的眉心。然而兩人還沒有吻到,弦羽未收起的角就先勾到了台階角盆栽上一根未被修剪的、伸得老長的灌木枝,弦羽下意識地轉頭回避,然後龍角又在緣杏頭上磕了一下。
“啊。”
緣杏被磕了一下,撓門紅了,吃痛地出了一聲。
弦羽連忙擔心地去看她:“沒事吧?”
緣杏搖搖頭,然後失笑,掩著嘴笑出了聲。
弦羽略顯窘迫。此時他神力恢複一點了,便連忙將龍角收起來,抱住師妹。
可是緣杏還在笑。
看著緣杏這麼高興的樣子,弦羽不知怎麼的,嘴角也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微笑起來。
兩人抱在一起,彼此而笑。
遠處,太子殿庭院裡種了百年的杏樹上,在太子並未彈琴的情況下,又悄悄冒出了花苞。
又是一年春來。
這會是天陷補好後,新一年春季裡,開的第一朵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