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冬喜滋滋表揚自己,“真是神之手。”
於是他將門一拉,一頭鑽進去了。
第一個直觀的感受是冷。
冷的讓人骨頭縫兒都透風,不由得直打哆嗦。他的手摸到了牆,上頭結了厚厚的一層霜。
子爵的房間,乍一看與其他人的房間並無什麼不同。同樣是高大的四柱床,一直綿延垂到床下的帷幔,柔軟華麗的地毯。興許是因為打掃過了,床上並沒有任何睡過人的痕跡。
床頭擺著一隻鹿皮手套,像是被人把玩了許多次的。寇冬將那手套拿起來,便察覺出了不對——這並非是小奶狗的手能戴得上的。
這時候的貴族手套,全都是由裁縫量著縫出來的,不可能不符合主人的尺寸。反而是套在他的手上,剛剛好。
看來是原主的物件。
這東西還放在床頭……
寇冬忍不住麵露嫌棄,“噫。”
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用途吧,他趕忙將手套扔了。
小奶狗的床下沒有鋪花瓣,卻也同樣有腐爛了的花朵味道。寇冬順著這氣味找了找,沒有找到花,反而在床下尋出了一個巨大的木箱,沒有上鎖。
他原本以為,這箱子中應當也是花,沒想到打開後卻看到了一片鮮紅,嚇得他一下子又合上了箱蓋。
……是什麼?
寇冬微微屏住了呼吸。他重新慢慢將蓋子打開,終於分辨出了那裡頭的東西。
是肉。
堆滿了箱子的東西,是肉。
肉大塊大塊地堆積著,上麵有被人切過的痕跡,旁邊還擺著尚未完全融合的冰塊,奇異的香味就是從這兒傳出去的。寇冬終於明白房間溫度為何如此之低了,若是高了,如何能保證這些肉的新鮮?
他閉了閉眼,心中想安慰自己這些是動物的血肉,但內心卻有更堅定的聲音反駁他——
不是的。
那些死去的仆人,他們隻有皮和骨找到了,肉卻始終沒有尋到呢。
他喉頭有點兒泛惡心,忍著站起身時,就在那桌子上尋到了金盤與金餐具。拿近了一聞,也是相同的異香。
日日被這樣的鮮花醃漬著,就連死後,血肉也會散發出這股味道嗎?
寇冬聞了聞自己的身上。
他已經分辨不清楚,究竟是房間中的香氣……還是他身上的香氣了。
寇冬沒能在房間中滯留多久。他怕引起nc疑心,很快便從裡頭出來,又去了廚房一趟。
他剛剛出現在樓梯上,神出鬼沒的管家便站在了大廳裡,衝著他一彎腰:“少爺,請您進房,該沐浴了。”
從溫熱的水池裡邁步出來,管家已經用一張寬大的毛巾將他整個兜住,將滑膩的水珠悉數擦乾。
隨即是內-衣,胸衣,寬大的裙撐,內裙,外裙。
偌大的裙擺從他身上垂下去,像是一朵倒扣在地上的花。
他被裹在雪白的蕾絲裡,輕紗與絲綢緊貼著他細嫩的皮膚。修長的脖頸從那領口之上探出來,潔白的好像一捧雪。
他就是雪裡堆出來的,嗬一口氣都能融化了的。
管家為他穿上鞋,搭上最後的搭扣。早上摘來的插在了胸前,頭紗遮擋了他的視野,眼前事物都變得朦朦朧朧,他坐在邊,微微垂首,儼然是一位完美的處-子新娘。
“請您先行等候……”
管家低低道,旋即掩上房門。他立在新娘身邊,手執著那一塊金懷表,隻是手微微有些顫抖。
寇冬在頭紗下發出了模糊的詢問,“管家?”
“沒事……”管家儘力說,聲音卻有些含糊,“沒事,沒事。”
話雖是這樣說,他卻不受控製地向地上委頓下去。寇冬猛地掀開了眼前的紗,下意識伸手去拉他,這才看見了管家手和臉上蔓延的是什麼——
全是細細的,白色的紋路。那些紋路簡直像是烙印上去的,如今都發著光,管家顫著手撫觸自己的臉,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哀嚎。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像個氣球似的鼓脹起來,好像有誰從那些紋路裡頭插進了吸管,對著他使勁兒吹氣。他的四肢逐漸被吹的滾圓,嗓音也細尖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燙啊,燙——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幕,是寇冬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他下意識拿起床上的枕頭,往男人身上撲去,試圖為他減輕一些痛楚——然而這一步並沒有什麼用,管家哆嗦著倒在地上,渾身掙紮縮成一團。
“少爺,”他喉頭發出嗬嗬的低響,“少爺……您、您的花——”
寇冬下意識向後一躲,以為他是決定殺死自己了。
然而管家卻用那隻手,死死拽住了寇冬的腳。隨即,他拚命地探過身來,用儘身上的最後一點力氣,將戰栗的嘴唇印在寇冬的腳背上。
寇冬被管家抓的生疼,皮膚上烙下了青紫的印子。可他這會兒顧不得彆的,隻死死盯著管家的眼睛。
那眼睛哀傷極了,卻也透著死得其所的欣悅。他死死地把嘴唇留在主人的皮膚上,用儘全力落下了一個吻。
隨後,在砰的一聲輕響裡,他徹底爆開了。
撲簌簌的灰燼落了寇冬一身。他的鼻間有花香也跟著驟然爆發開,鋪天蓋地的香氣甚至讓人感覺到暈眩。
寇冬的手猛地在床上一撐,察覺到了一個近乎荒唐的事實。
“係統。”
遊戲係統沒有吭聲。
“……他愛我。”
寇冬喃喃道,近乎不可置信,“他愛我……”
“……”
“他把自己殺了,就寧願給我摘那朵花?”
那原不過是個試探。寇冬隻是想知道,它們能否在日光下活動自如。
可管家……
管家並不是被他攻略的nc,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結局?
寇冬怔怔地在原地坐著,忽然聽見門輕輕一聲響。走進來的人是盛裝打扮的子爵,他分明看見了地上那一灘灰,卻隻是若無其事地笑著,朝他伸出手。
“要遲到了,”他道,“該出發了,我的新娘。”
樓下已經布置完全,樓梯上捆著一捧捧白,花瓣厚厚地鋪積在地上。廳中擺了一張長桌,名貴的瓷器與珠寶一同熠熠生輝,蠟燭幽幽的光將大廳照的通亮。
不知是何處傳來的樂曲聲,純淨悠揚。
寇冬長長的裙擺拂起了細碎的花,他緩步走下樓梯,教父就在那裡等待。
新娘於是將手搭上了教父的手,他們一同緩步走向不遠處等待著的子爵。子爵的手調整著自己的領結,麵上透出絲毫不作假的欣喜。
教父的手也是冰冷的,慢慢把他的手握緊了。
“不要急,”子爵溫存地說,將寇冬的另一隻手也拉起來,“我們有很多、很多時間。哥哥……”
他眼中閃著細碎的光,貼近寇冬的頭紗,手指撫觸著新娘的額發。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
“哥哥如今,連發絲也是香的。”
寇冬情不自禁打了個顫栗。
小奶狗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仍舊環著他,專注地與他耳鬢廝磨。
“我從第一日見到哥哥,就在想象哥哥的味道了……”子爵微微笑起來,舔了舔自己的虎牙,這笑分明是繾綣溫柔的,卻從裡透出了冰冷嗜血的意味,“若不是大人阻攔,哥哥早就該被我吃掉了。”
教父的眉頭擰起來,冷冷道:“可以了。”
“好,好……”小奶狗似是不甘心地嘟囔,仍舊拉著寇冬,“那就請新娘,現在親吻他的新郎吧。”
寇冬沒有動,他穩穩地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這句話。
小奶狗撒嬌似的說:“哥哥……”
“這怎麼行呢?”
頭紗下麵,終於傳來新娘輕細的聲音。他微垂著頭,隔著這層輕紗也能隱約看清他麵上的紅色,“子爵大人,該是您來親吻我才對。”
子爵並沒有被這樣的話觸怒,相反,新娘的語氣反而讓他更加欣悅。他甚至笑得更深了,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好”,便將那頭紗揚起來,去尋找底下藏著的新娘的臉——
頭紗層層疊疊,一下子鋪蓋了整個視野。子爵沒有瞧見新娘已經打扮過的臉,反而瞧見了灑過來的什麼,猝不及防,教他猛地閉住了眼睛,感覺鼻眼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他嗆了兩下,怒道:“這是什麼——”
子爵的眼睛睜也睜不開,狼狽不堪,一個接一個地打起了噴嚏。教父本垂下眼,並不願見證兩人親吻的一幕,誰知再睜開眼時,卻隻看見空中什麼粉末簌簌飛舞。
而原本站在麵前的新娘,卻已經不見蹤影。
教父:“……”
他的麵容慢慢冷起來,四處搜尋,目光終於停滯在了大開的窗戶上。
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寇冬:感謝廣大人民群眾的智慧,防狼噴霧真的管用!
小奶狗:……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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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冬:溜了溜了。
教父:跑什麼,我們都愛你。
寇冬:……我特麼不需要這樣的愛,謝謝。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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