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氏族長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衛公竟然會真的將南氏一族貶為庶民, 他們怎麼說也是公族子弟,如此行為簡直欺人太甚。
子孫不得進入任何衛國城池,便是直接將他們逐出衛國了, 他們乃公族後人, 和尋常無權無勢的公族不同, 他們擁有衛國最富庶的封邑,衛公這般難道不怕祖宗怪罪?
若非先祖公子郢,你衛不逝怎麼可能成為衛君, 這才多少年就開始忘恩負義, 遲早會遭天打雷劈。
外麵的侍衛聽見詔令後便進入大殿, 將顫抖著手想要爭辯的南氏族長按在原地, 除了衣冠然後直接把人帶了出去, 一點說話的機會也不給他留。
殿裡的大臣們都不敢說話, 看著上麵笑吟吟似乎很好相處的君主, 似乎又看到了這人當年繼位時的慘烈之景。
不惹到他的時候一切都好, 一旦惹到他那是半點道理都不肯講,南氏若是直接向他發難或許還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可偏偏對公子下手, 這不是嫌活的太舒坦了嗎?
但凡經曆過當年繼位風波的人都知道, 他們家君上如果沉著臉扔出個問題讓朝堂上唇槍舌戰吵的昏天黑地不可開交, 那問題牽扯到的人就可以不用擔心了,因為吵的越厲害,最後越可能不了了之。
可一旦他們君上笑吟吟讓人宣讀詔書, 得,也彆想著能有回旋的餘地了,能有命留下來就不錯了。
南氏族人在朝堂上的不多也就算了,這麼多年了怎麼一點兒也不了解君上的性子,不搞事就不搞事,一搞事就揭逆鱗,也不看看他們家君上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性子嗎?
朝會上本就沒什麼正事兒,被衛公這麼一嚇就更沒人敢說話了,南氏在衛國囂張慣了,如今被貶為庶民,倒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戚邑那麼好的地方給他們做封地,老老實實待在那裡不就行了,還不滿足非得和魏國打交道,如今這般下場也不虧。
衛公撐著臉坐在上方,看底下人雖然神色各異卻沒一個敢給南氏求情,唇角微揚說道,“待公子冠禮之後,戚邑便留給他做封地,諸位可有意見?”
卿大夫們連忙回神,他們當然不敢有意見,這個時候隻能高呼“君上聖明”,不然讓君上不高興,隻怕自家封地也得跟著縮小。
公子霽的封邑即便不是戚邑也會是其他富庶的城池,以他們家君上寵弟弟的程度,如果不是因為帝丘是國都不能往外封,估計會直接把帝丘封給公子霽。
衛國如今城池不多,除了帝丘和戚邑兩座大城之外,其他和這兩處差不多的都歸了趙國,剩下的城池雖然也不差,但是比起帝丘戚邑來說還是有些不足。
隨著公子霽年紀漸長,他們一直都在擔心哪天君上心血來潮要滑天下之大稽真的想將帝丘給他做封邑,現在南氏來這麼一出,至少不用擔心以後冒死覲見了不是?
事情往好處想,公子性子溫和,在戚邑也不會和南氏一樣囂張跋扈勾結魏國,他們衛國本身就沒剩下多大地盤,再讓他們吃裡爬外弄去魏國,得,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公子霽好啊,雖然小孩子家脾氣還沒個定數,但好歹不會把自家地盤拖到彆的地方賣了,君上聖明,君上聖明。
今□□會上發生的事情不少,但是結束的卻比往常都要早,大臣們出了宮門後沒有各自回府,而是三三兩兩結伴去了城裡酒肆,他們得好好合計合計南氏沒落之後他們接下來如何才能獲利最多。
戚邑是個好地方,公子霽年紀小不會搭理,隻要他們不會礙著公子的事兒,君上樂得讓他們插手戚邑的庶務。
不乾活隻坐著收錢就行,這麼好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另一邊的寢殿中,衛霽完全不知道他哥乾了什麼事兒,隻是看著捧著藥碗泫然欲泣的大侄子無聲歎息。
是自己喝又不是他喝,怎麼就委屈成這樣了?
又是一次艱難的把藥喝完,衛霽口中含著飴糖,揉了揉大侄子的腦袋瓜說道,“熙兒,朝會馬上結束,該看著你父親喝藥了。”
有哥的孩子是個寶,感謝哥哥的救命之恩,被大侄子這麼盯著實在有損他身為叔叔的威嚴,還是讓他禍害親爹去吧。
衛公從外麵過來,還沒進去就聽見寶貝弟弟這麼說,搖了搖頭正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兒子一本正經說道,“才不用,父親不用看著自己就會喝藥,熙兒過去也沒什麼用,還是陪著小叔最好。”
合著因為他會自己喝藥所以就不用陪了?
衛公哭笑不得的邁步進去,將一肚子歪理的太子熙拎到跟前,看著小孩兒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俊俏臉蛋揚起唇角,“父親今天不想喝藥,要熙兒哄著才肯喝。”
太子熙:
“父親彆鬨,孩兒在和小叔說正事兒。”太子熙板著小臉的看著開始找事兒的親爹,撇了撇嘴把人拍到一邊兒,跑到他們家小叔旁邊開始告狀,“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被我們慣出來的臭脾氣。”
衛公這就不願意了,什麼叫被慣出來的臭脾氣,他脾氣這麼好,怎麼就叫臭脾氣了,天底下還有比他脾氣更好的人嗎?
“小子,幾天不挨罵脾氣見長啊。”眉清目朗的華服青年在寶貝弟弟旁邊坐下,伸手將旁邊的臭小子拽過來,“今兒父親和你小叔都在,你就說說父親到底哪兒臭脾氣了?”
“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一點兒也不君子。”太子熙揮著拳頭,試圖將衣領從他爹手上搶回來,他都這麼大的人了,被這麼拎著多不好?
衛公被這麼說也不惱,將小孩兒放下然後問道,“行事不君子有何不妥?你倒是說說當君子又有什麼好?”
尋常人想當君子很好,但是國君不行,國君要事事以君子為行事準則,領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