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連禦揚起了一個興奮到極點的笑,幾乎有些猙獰,“岑禛……你知道你在說多危險的話嗎?”
“我說錯了嗎?”
連禦當即笑意更甚,“沒錯,一點也沒有錯,”他回握住岑禛攥他衣領的手,用力得指尖發白,“你就是我的生命,是我唯一的藥……”
“昨日蟲族太子的婚宴意外闖入恐怖分子,太子遭襲擊,新娘被截走,是你所為吧?”聯係之前的蟲星劫獄新聞,近期這件事最有可能出自黑暗哨兵1802的手筆。
“……”連禦目光一寒,沒有說話,岑禛更加逼近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話語間的熱氣,“黑暗哨兵1802,那是你十年後的名號,現在的你即便在同齡人中多麼呼風喚雨,在外也不是無敵,我想你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故意出現在我麵前,你想做什麼?你以為我真會遵循什麼向導義務,無私為你治療?”
“你真的什麼都知道。”連禦不再否認,默認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誰,你是不是和我一樣?”
“我沒必要告訴你。”岑禛鬆開手,站直身體,輕蔑地道:“你應該搞清楚,你離了我會死,而我完全不需要你。”
連禦也跟著站起來,偽裝的微笑和虛弱儘數褪去,他的麵上有的隻剩瘋狂與病態抹就的紅暈,“是這樣,是這樣!但誰叫你出現了呢,誰叫你就是整個世界唯一能進入我精神空間的人呢!你逃不掉的!你不答應我一定會在死之前殺了你!”
“你大可以試試看。”岑禛冷漠地道,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黑暗哨兵1802在他眼裡仿佛根本不值一提,沒有人喜歡被威脅,喜歡被惡意糾纏。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連禦猛地握住他的手,顫栗與炙熱的溫度從連禦指尖傳到岑禛手背,良久,連禦終於壓下了唇角的獰笑,平息急促的呼吸,慢慢地說:“岑禛……我這次,是大意了,我不知道蟲皇請來了首席向導,他……”
“但你完全可以避免受傷。”隨著連禦態度的軟化,岑禛的聲音也恢複他一貫的平穩無瀾,連禦攬住岑禛的小臂,小聲道:“我是想著有你……所以激進了一點……”
這也是岑禛發怒的主要原因之一,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他可不想以後經常看到有人忽然半死不活地出現在他房間裡。
“以後不敢了……”連禦的語氣越說越軟,岑禛知道這不是他的真心話,這隻是這位狡猾的哨兵為達成目的,吃準岑禛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故意表現出了岑禛想要的模樣。
但岑禛還是撤了勁,任由連禦摟緊他的胳膊,幾乎將整個人都埋進了他的懷裡。
連禦聲音喑啞,隱隱含著顫抖:“岑禛……幫幫我……”
“可以。”岑禛答應得很爽快,這令連禦驚訝地抬頭望他,這名向導總是能讓他出乎意料,在連禦以為兩個人的關係已經進了一步,自己裝個慘,岑禛一定會無條件幫助他的時候,岑禛卻戳穿了他的意圖,並表現出反感;
然而又在他覺得自己搞砸了,事態糟糕至極時,岑禛又輕描淡寫地答應了他。
驚訝之餘,連禦隱隱約約覺得岑禛似乎從最開始就沒打算拒絕他,之前的不睦隻要是在警示自己,不要試圖算計他,無論算計的結果是否會對岑禛造成傷害,他都會不高興。
蟲族婚禮上的亂象確實是他一手造成,連禦不曾料到首席向導的出現,或許他不能順利完成任務,但想全身而退卻很容易,但他猶豫過後並沒有撤退,他故意讓向導攻擊中,就是想利用自己的受傷,促進他和岑禛之間的關係。
這於岑禛根本沒有任何損傷,隻是連禦想讓對方更心疼自己一些,更好奇自己一些。
“不過我有個條件。”岑禛將粘在自己懷裡的連禦拉出來,“你要幫我一個忙。”
“好,什麼忙都可以。”連禦真切表現出乖巧的模樣,誠懇道:“隻要你願意每天來我精神空間裡待五分鐘,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不久之後,會有一個哨兵惡意破壞我的腺體。”岑禛說話的聲音很平淡,就像即將受傷的不是自己,而是在談論彆人的事情一樣,但連禦聽到這句話目光瞬間就凜冽起來,他拔高了音調怒道:“誰?!”
“不知道。”岑禛撫上連禦抓著他肩膀的手,對方突然使勁,捏得他痛了,“我想請你幫我阻止他。”
“阻止?不,我一定要弄死他!”連禦眯起了眼睛,危險的氣息從這個動作中瘋狂向外傾瀉,他光是聽到有人要傷害岑禛的腺體都怒不可遏,更彆提若是真的實施,“不久之後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
“在哪裡?”
“不知道。”
“男的女的?”
“不知道。”
“……”連禦:“你知道什麼?”
“破壞的原因是因愛生恨。”
“……樊?”
“應該不是他。”岑禛說:“他不喜歡岑禛,沒有理由攻擊。”聞言,連禦挑了挑眉:“他不喜歡你?裝什麼裝?”
“……”岑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想隻是再次搖搖頭,“不是樊,是另一個未知的對我因愛生恨的哨兵。”
連禦抿唇思考了一會,忽然道:“和我長期標記,一周之內,我就能幫你把人揪出來。”
“……你倒是會談條件?”岑禛說,連禦立即反駁道:“這怎麼是我提條件,我不是為了更好地幫你嗎?保住了你的腺體,這才能保住我唯·一·的藥·。”
確實是錙銖必較的個性,剛吃了點虧,現在就要偷偷揶揄回來,岑禛沉默地看著他,連禦這次站著理,也不甘示弱地望回去,“再說你不是要為我治病嗎,長期標記本來就是必須的,快點——”
藍綠的兩雙眸子安靜地對視數秒,終於,岑禛忍不住笑了笑,“行吧。”說完,他的身影就從連禦的精神空間裡消失了,連禦眉梢一揚,也愉快地從現實中醒來。
獅子已經抱著雪豹在絨毯上睡著了,一大一小的兩隻貓貓頭挨靠在一起,靜謐而安詳。
連禦的頸帶先前就被岑禛解開了,還進行了臨時標記,他發現之後朝岑禛曖昧地眨了眨眼,“趁我昏迷的時候輕薄我?你這人好奇怪,我求你你不願意,總是要偷偷摸摸地來……”
“如果我是你,我一句話都不會說。”岑禛伸手解開了自己的頸帶,信息素的味道一下子馥鬱起來,連禦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對方的左側頸上。
岑禛剛將頸帶擱在枕頭邊,脖頸上就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連禦迫不及待地舔了他一下,酥癢的感覺令他忍不住用掌心捂住了連禦的臉。
連禦灰綠色的眸子沁了水,眼巴巴地望著他,岑禛趕緊出聲製止:“彆舔我的手。”連禦行動比他的話晚了點,隻能悻悻地收回了舌尖。
岑禛摸了摸自己的側頸,鬆開手,“來吧。”連禦瞬間傾身咬了上去,口腔中炙熱的溫度讓岑禛攥緊了手,連禦沒舍得用力,卻在標記結束後故意叼住岑禛脖子上的一小截軟肉,用牙齒磨了磨。
“……該你了。”連禦心滿意足地鬆口,纖長的睫毛抬起,擦過岑禛的臉頰,他知道岑禛的脖子敏感,故意呼了口熱氣,下一秒岑禛就掐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露出了底下脆弱的脖頸。
淡金色的長發披散得哪裡都是,岑禛單手梳理了很久才將藏在底下的側頸撥出來,連禦在他俯下身的同時攬住了他的後背,屏住呼吸,感覺牙齒扣在腺體上方,微微一咬,不疼,隻是有點癢。
長期標記達成的同時,精神鏈接也勾連,岑禛被連禦洶湧而來的情緒撲得心跳加速,他皺起眉,
“你冷靜點。”
“我怎麼能冷靜?”連禦沒有鬆手,他又將臉埋上岑禛的側頸,鼻尖湊在腺體上不停地深呼吸,“你為什麼來得這麼晚?……不過,來了就行,我原諒你了。”
“嗯?”岑禛正在梳理兩人的情緒,順便修補連禦受損的精神壁壘。
“我不會放過那個哨兵的!”連禦突然把岑禛推倒在床上,接著一把脫下了外套,岑禛神色一冷正要反抗,卻看見連禦毫不猶豫地丟下外套起身下床,熟門熟路地走到他的衣櫃前翻找起來。
岑禛:“……”
“拿你兩件外套。”連禦挑好衣服回過頭,就發現岑禛一臉微妙地望著他,他瞬間意識到什麼,挑起唇角道:“你要是想的話,我很樂意,上位下位我都可以,什麼姿勢我都奉陪,如果你要玩點花的,我……”
“收聲,我要下車。”岑禛拎起連禦的外套,“你要做什麼?”
“不是說了嗎,幫你抓人。”連禦對著衣櫃門後麵鏡子查看腺體上方的紅痕,因為咬的輕連牙印都未留下,但這抹紅色卻足夠讓連禦回味許久。他披上岑禛的外套,又拿起屬於岑禛的那條頸帶,一揚手,從窗戶口消失在夜色裡。
小雪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身子一輕,從柔軟的真毛墊子上摔下來,它咪一聲歪歪扭扭地爬起來,打了個哈欠,又栽倒在地上睡了。
“怎麼就知道睡?”岑禛把連禦留下來的外套扔進洗衣機裡,未來世界的高科技電器24小時待命,瞬間就任勞任怨地運作起來,他彎腰拾起地上的雪豹,順了順它的毛,又目光深沉地看向了連禦離開的方向。
上一次對方這樣滿懷信心地翻窗離開,第二天就告訴他從七年級轉到了三年級,又修改係統信息,把自己的體能等級修改到了D;這一次,連禦又幾乎以同樣的姿態離開,留下一個明擺著是要去‘搞把大的’的背影。
岑禛有了不祥的預感,自從認識了這位反派,他不知道冒出了多少次不詳預感。
少頃,岑禛將小雪豹往精神世界裡一收,鎖窗鎖門,取了睡衣進入浴室,洗澡睡覺。
*
翌日,岑禛在塔的門衛室裡做好記錄,緩步走進其中,他說是去B類訓練館時門衛大爺一臉的找你哨兵朋友去啊,岑禛也懶得解釋,簽過字照著地圖指引就去了。
比起書卷氣十足的白塔,塔內則滿是正在跑步的哨兵,無論男女的手臂和大腿上都是舒展的肌肉。
岑禛走了兩步,竟然有兩名路過的哨兵認出了他,其中一位甚至還上前問道:“岑禛,你是來找樊的嗎?他在A訓練場。”
“……不,我去B類館。”岑禛真是恨死之前那個追求樊追求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岑禛’了,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真正讓岑禛這個名字徹底出名的,是他迷宮裡亮眼表現和期中考核裡棄權兩名隊友還獲得441分並摘旗的可怕成績。
“B?那你是去找那個……連禦的?”另一名哨兵也湊過來,“難道傳聞中說的沒錯,你真的變心啦?”
現在男性哨兵都這麼八卦的嗎?
岑禛不欲多言,留下一句“我誰也不找。”側身就走,但就在這時,所有人的終端忽然快速滴滴了兩聲,這是塔與白塔共同廣播提示音,一般都隻有非常重要的通知,教導主任或者學生會才會開啟。
滴完,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從終端內傳來,聲音清亮,尾音含笑,就像是帶著勾人心魄的鉤子,光聽聲音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幻想出一個十分英俊的男子。
“喂,各位哨兵和向導上午好。”
岑禛前行的腳步一僵,被他強行忽略的不好預感此時如洪水般沒過頭頂,岑禛捂住驟然開始跳動的眼皮,止步聽連禦要說什麼。
“我是三年級一班的連禦,今天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日子,是我和我心愛的向導——岑禛建立長期標記的第一天紀念日。”
岑禛:“……………………………”
岑禛親眼看著本來已經離開的兩名哨兵又掉過頭來,用著四隻銅鈴般的眼睛瞪著他,指指手腕上的終端,又指指他。
“禛禛,你就是我的美夢成真。”
岑禛:“……”
“禛禛,你在聽嗎,禛禛,快看你的賬戶餘額。”
岑禛不想看。
“五億特幣,願換你億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