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遷完成之後, 畔仍舊高度緊張地駕駛飛船狂開數萬公裡, 簡單說就是他開蒙了, 就連周邊換了個環境都沒發現,怎麼喚他也都沒反應,最後還是曜金直接將人打暈從駕駛位上扛走的。
九打開自動駕駛之後連忙趕去中艙查看恩菲的情況,小公爵手腕上五個深紅的指印不說, 小腹上的傷痕青紫腫脹到了可怖的地步,肋骨也斷了兩根, 但幸好蟲族的內臟位置奇特又堅韌, 沒有出現臟器破裂的情況。
另一廂,在岑禛昏迷倒下的瞬間, 連禦已經想好了和守河同歸於儘的數種辦法,他伸手攬住岑禛的肩膀,讓他撲進自己的懷裡,心臟跳動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劇烈。
即使是上輩子最危急的時刻, 連禦都沒有像今天這樣, 心慌、心悸、心驚到抱住岑禛身子的那一刻恍惚如夢,太過清晰且明確的痛讓他忘記了呼吸。
大意,這個幾乎不可能出現在連禦身上的詞就是出現了,還直接導致了現在這個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之前他隻單單詢問了岑禛是否能夠做得到, 卻沒有去關心做這件事會對岑禛造成的傷害。
可能是過於相信自己的向導了, 相信他的判斷力, 相信他的掌控力, 相信他無時不刻的冷靜淡然, 相信他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自我保護意識。
如果今天做這事的是畔或者曜金,那麼連禦一定會思考一下這兩家夥會不會為了救彆人把自己命豁出去。
事實上,連禦也知道岑禛不會有事的,他的向導隻是精神力過度透支,一時間大腦崩潰陷入昏睡而已,隻要接下來的時日裡修養得當,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但他就是非常難過,非常非常難過。
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字,連禦抱起岑禛,沉默地走進先前他們住過的房間,一日一夜都沒有出去。
然而這一切,岑禛都一無所知。
他隱隱約約感覺臉上有一點冷,像是什麼冰涼的東西滴落下來,岑禛第一反應是怕連禦這家夥又哭了,所以迷茫又奮力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但他看見的竟然是一星潔白的雪花,隨著風飄落在他的臉頰上。
耳邊有什麼東西喘息的聲音,很急促,不像是人類,而更像是某種動物,溫熱的氣體打在額前,岑禛感覺自己肩膀處的衣服似乎被什麼拽住,那隻動物正叼著他,一點一點地往前挪,在雪地裡留下點點梅花爪印和一長段拖拽的痕跡。
應該是他的雪豹吧……
算了,隻要不是連禦在哭,是什麼都行……
這樣想著,岑禛再次闔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之中,岑禛聽見距離自己身邊不遠處,有劈啪木枝火苗炸裂的聲音,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也暖洋洋的,讓他在半睡半醒之間忍不住想要去翻身,麵朝暖和的地方。
隻可惜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過困難,努力了半晌,最終也隻是微微傾了下臉。
他這一動,立刻引出了一道輕柔的腳步聲,岑禛感覺似乎有誰走到他麵前,蹲了下來,隨後便再無動靜。
他又迷迷糊糊睡了會,這才悄然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縷淡金色的發絲,細膩順滑,發梢微卷,岑禛想去觸碰,卻發現剛睡醒的他連抬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你醒了?”連禦用手指撥了撥岑禛的臉,好讓他彆一直盯著自己肩前的頭發,岑禛轉動眼珠,好一會才將雙瞳焦距定格在連禦的臉上。
“連禦。”
“嗯,我在呢。”連禦半跪在地上,俯身握住岑禛的一隻手,讓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上。
“這裡是哪兒啊?”
“你的精神空間。真是茫茫大雪,銀裝覆蓋山河萬頃,到處都是一片白色,飄渺無邊,誰來了都得迷路。”連禦說著瞪了角落裡和獅子玩耍的雪豹一眼,“你家傻麅子把你帶到山洞裡避雪,然後自己也忘了在哪,關鍵它沿途也不做個記號,害我一通好找。”
“我沒辦法隻能讓獅子出來幫忙,結果這家夥怕冷,嗅了兩下就再也不願意動了,死活要回我精神空間。”
岑禛忍不住笑了笑,“那你後來怎麼找到的?”
“……”連禦沒有立刻回複,他定定地望著岑禛,好一會才閉上眼蹭了蹭岑禛的掌心,低聲說:
“你在哪我都能找到。”
岑禛受不了這肉麻味,他任由連禦從蹭到舔,舌尖穿過指縫,又用上牙齒,咬咬他的手指,再以輕柔的吻撫平本就沒有感受到疼痛的地方。
等連禦終於玩夠了五指和手掌,開始啃咬手腕那節凸起的骨頭時,岑禛也終於攢足力氣,坐了起來。
他這才看清他們身處於一間明亮的山洞內,中央燃著火堆,出口外飄著鵝毛大雪,而他躺在一摞雜草堆之上,身下還墊著許多柔軟的白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