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廣鬆了口氣,指向聶載沉:“老爺給小姐你買了部汽車在家用,他是少爺特意請來的,往後就專門替小姐你駕車。小姐放心,少爺請的人不會有錯,他開得極好,前些天我親自先試了的。他姓聶,名叫……”
“我們怎麼去碼頭?”
她隻淡淡掃了眼站在日頭下的他,接著問劉廣。
“哦,租用了一輛車。太陽大,怕曬得太燙,小姐你坐進去不舒服,他把車停在了陰涼的地方!”劉廣趕緊解釋。
白錦繡環顧四周:“是我走過去嗎?”
“白小姐稍候,我這就去把車開來。”
聶載沉開口,轉身往停車的地方大步而去,很快駕車回到近前,停穩後,下來,接過劉廣手裡的箱子,放了上去,轉頭,見白家小姐已經朝他走了過來。
距離這麼近,連一根發絲的繞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強烈的陽光照耀下,她細細脖頸上的肌膚,白得仿佛濃鬱的蜜奶,眼角微挑,透著天成的嫵媚味道,漂亮麵孔上的那個精致下巴卻微微地翹著。驕傲而冷淡。
鼻息裡拂過了一陣若無似無的帶著淡淡幽香的微風,她從他的麵前走了過去。
他的睫毛上,凝了一滴熱汗。
聶載沉眨了下眼,那顆熱汗沿著他的麵龐倏然滾落。
他轉過臉,伸手拉開了車門,恭聲道:“白小姐請上車。”
……
三人到了碼頭,順利登上了一艘太古公司從香港發往廣州的火輪。
一夜就到。白小姐住單人頭等艙。
從上船後,聶載沉就沒見她的麵了。隻於當日黃昏的短暫片刻,遠遠地看見她出來,換了條長裙,散著長發,在甲板的船舷邊停了一會兒。風吹著發,一段窈窕的身影,在夕陽裡一動不動,仿佛在想心事。很快就有單身男子上來搭訕。風將說話聲傳入聶載沉的耳中。
男子衣冠楚楚,看起來是個正派人,關切地問她怎的一人在此,是否需要自己幫忙。
聶載沉立刻從暗處走了過去。
這是她兄長的意思。
在他替她開車的這段時日裡,也要負責她的安全。
快要靠近的時候,聶載沉停了腳步。
他看見她不緊不慢地從隨身的小包裡摸出一支細長的香煙,嫩白的指夾了,“叮”的一聲,金色的德國帝王打火機從口子裡跳出藍色的火苗。煙點著了,她徐徐地吹出一口煙。
“滾。”
眼皮都沒抬一下,她的紅唇裡冷冷吐出了一個字。
男子一愣,訕訕掉頭離去。
她沒動。金色的夕陽,照在了她的側臉上,長睫末梢陰影裡的那片絕色,濃得有些化不開。
聶載沉不想被她發現自己就在近旁,悄悄地退了回來。遠遠地,看著她靠著舷,又抽了幾口香煙,隨後掐滅煙,掉頭回往艙房。
她再沒出來。這一夜,聶載沉睡在她的隔壁,平靜無事。
火輪在數次停泊後,在次日的中午抵達廣州,停在了太古倉碼頭。
白鏡堂知道妹妹乘的火輪中午抵達,帶了人,與自己的表弟將軍府的明倫,已經來到碼頭。
聶載沉也早早地等在了白小姐的艙房門外,預備送她上岸。
他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門從裡打開,白小姐終於現身在了門口。
聶載沉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再次定了一定。
她竟改了裝束。一夜過去,紅唇如火,長發卷曲,頭戴一頂用羽毛和蕾絲裝飾出來的白色洋帽,洋裝束腰,曲線玲瓏,裸著兩條牛奶裡浸泡了拔.出來似的細胳膊,白得紮眼。
和昨天相比,完全換了個人。
“小姐,鏡堂公子和明倫表少爺在碼頭了……”
劉廣急匆匆地奔了進來,忽然看見白錦繡的裝扮,愣了一下,張嘴停住。
“劉叔,我這樣好看嗎?”
白錦繡笑吟吟地問。
“好……好看……小姐怎麼打扮都好看……”劉廣遲疑了下,吞吞吐吐,“但是小姐……”
“好看就行。我也好久沒見舅舅舅母了,有些想念他們。走吧。”
她邁著優雅的步伐,搖曳如花,再次從聶載沉麵前走了過去,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聶載沉走了過去,提起她留在門口地上的那隻箱子,默默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