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明亮的心理診療室內,綠色植物和線條柔和顏色溫潤的裝飾隨處可見,到處都叫人感到放鬆溫馨。
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心理醫生的心情卻不大好。
“佘先生,沈小姐的精神狀況不適合再做催眠治……”
“崔醫生!請容我提醒你想清楚,我每年花費在貴診所的費用,是個怎樣的數字。”西裝革履油頭皮鞋的中年男人冷靜又理智,居高臨下看著略矮他一頭的心理醫生:“我不管她是喜歡自殘還是心裡崩潰,隻要她彆去死,聽話就行,崔醫生懂嗎?”
崔顥是個清秀的中年男子,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心裡非常討厭麵前這個男人,可想到對方付給自己的天價診療費,他內心歎了口氣,微微點頭。
等二人一起進了診療室,看起來美麗又蒼白的年輕女孩兒正眼神空洞坐在躺椅上,像是在看著遠方,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她是真的很美,渾身上下無不精致絕豔,卻讓人一眼能看得出她是個花瓶,且已處在碎裂邊緣,叫人止不住地惋惜。
“周周,今天我們進行催眠治療,放輕鬆好嗎?”崔顥眼含憐憫坐在女孩兒對麵,語氣溫和道。
那位佘先生麵無表情坐在角落裡,壓抑著超出控製的微微厭煩,注視著治療的場景。
這個女孩兒叫沈周周,算翰石傳媒的當家花旦之一,昨天剛被超一線天王沈從霖的粉絲在活動現場用臭雞蛋砸了頭。
她精神狀態本來就極不穩定,晚上到家後,她就一直在尖叫,不停拿著刀子揮舞,割傷了自己,把保姆和助理都嚇得夠嗆。
她的經紀人佘方強連夜把她送進高級私人醫院打了鎮定劑,等她平靜下來這才趕緊帶她來看心理醫生。
沈周周等崔顥說到第三遍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她沒有點頭,隻是順從地躺下,隨著搖晃的淺綠色玻璃球緩緩閉上了眼睛,並且暗暗希望再也不要睜開。
活著太累了。
“你還可以繼續撐下去,在撐一段時間就好了。”
“隻要按照經紀人計劃的往下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相信自己,你能做到的。”
……
兩棲天後沈周周正在自己的度假小島上午睡,卻一直有人在她耳邊說話,還伴隨著女孩時而大聲時而啜泣的哭聲,吵得她不勝其煩。
她那個號稱萬能工具人的助理到底在做什麼?!
沒等她開口嗬斥,一股充斥著絕望和崩潰的記憶砸進了她腦海,砸得她猛然一窒,像是被扔到岸上的魚,她很快憋得睜開了眼睛。
崔顥看著被催眠的對象先是臉上多了股戾氣,然後緊皺眉頭像是喘不過來氣,他嚇了一跳,正準備將沈周周叫醒,剛站起身,沈周周就喘著粗氣猛地睜開了眼。
佘方強也察覺出來不對勁,趕緊站起身湊過來:“周周,好點了嗎?”
沈周周捏著額角,艱難地消化著腦海絕望又凶猛的記憶,掃了眼擔憂的崔顥和審視大於關切的佘方強,她喘勻了氣,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兒?”佘方強趕緊伸手攔住她,眉頭一皺,那張過於精明銳利的臉上浮現出幾分不耐。
他手底下還帶著好幾個二三線小花,眼下都等著沈周周發光發熱替她們鋪路,他沒有太多時間等沈周周神經病發作完。
“回家。”沈周周麵無表情注視著這位……經紀人,眼神中沒有多少溫度也並不顯厭惡。
就記憶來看她不覺得佘方強混蛋,人善被人欺本就是定理。
可佘方強卻被自家這個除了偶爾發瘋,大部分時候都逆來順受軟成爛泥的藝人眼神驚了一下,他怎麼都感覺不太對。
“你下午還有個雙人雜誌封麵要拍……”他壓下心底的煩躁,儘量冷靜道。
沈周周通過零碎記憶大概知道這個封麵怎麼回事兒,她眼神中浮現出譏硝:“我要回家休息,麻煩幫我取消封麵拍攝,謝謝。”
說完她不急不緩拿起原身的包就要出門。
佘方強聞言用力拽住沈周周的胳膊,再不掩飾自己的怒氣:“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定好的封麵說取消就取消,你真以為自己是一線明星呢?”
沈周周對胳膊上的疼痛絲毫不在意,或者說這疼痛反而讓令她昏頭漲腦的記憶稍微平息了些,所以她露出個清淺薄涼又美麗的笑容:“佘方強,彆當我是你帶的那個廢物。”
這話說得佘方強像是見了鬼一樣愣住了。
沈周周掃了眼同樣呆滯的崔顥,笑容更加燦爛,配著那絕美的容顏,奢靡如彼岸花開:“多謝你一趟趟帶那個廢物來接受催眠,她終於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將我放了出來。現在請你放開我的胳膊,我不想使用暴力,謝謝。”
沈周周眼神中的冰寒和惡意讓佘方強從骨子裡透著冷,不自覺鬆開了手。
她沒理會這倆比翼雙呆的男人,從包裡摸出一副墨鏡,踩著紅色柔軟的船鞋,如同踩著恨天高,搖曳生姿地出了門。
佘方強回過神,轉頭怒火衝著崔顥劈頭蓋臉就去了:“你他媽到底做了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兒!!”
崔顥回過神,心裡說不清是愧疚還是解脫,他抬起頭:“如果我沒猜錯,現在是她的第二人格。”
佘方強心底一驚,趕忙問:“那她的第一人格還有辦法回來嗎?”
如果以後沈周周都是剛才那個樣子,他很難跟公司交代。
崔顥遲疑著搖搖頭:“你也聽她說了,以往第二人格從沒出現過,看她剛才的反應,第一人格應該是崩潰窒息而亡,第二人格在短時間內以特彆極端的方式瞬間迸發。也就是說,現在的第二人格以後就是沈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