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粉絲?”
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問話,安明晦心虛得手抖了一下,隨即強作鎮定地回答:“是的,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
萬幸的是周斂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是很生氣,反而頗為平靜:“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你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嗎?”
——當然知道,我也並不想這樣,可是之後也還是不得不繼續跟蹤你。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他隻能再一次道歉,“不過你以後也不要再這樣逞強了,如果我剛才沒來得及趕回去的話可怎麼辦?再說如果我帶了利器怎麼辦?說到底還是安全第一,以後遇到這種事不要再這麼做了。”
用勺子盛起少許粥嘗了嘗味道,他又往裡麵多加了小半勺鹽,嘴上還是忍不住繼續說教:“你要是受傷了很多人都會擔心,就算是經常拍武打戲也不能這麼不注意安全。”
說完,安明晦也意識到自己是做老師的職業病犯了,對著一個剛剛被自己害得不輕的人竟然開始說教,怎麼想都覺得實在是沒有立場,就又補充道:“不好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能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問題。”
顯然,不管之前發生了怎樣不愉快的事情,至少安明晦此刻說的這些話都是對的。
理智上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周斂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隻是不住地用指尖摩挲著冰袋,嘴上卻吐露出頗為違心的反駁:“按照你的說法,我不應該把你放進來。”
這話稍微帶了點刺,安明晦聽後也並不生氣,反而平和地笑了笑:“說得也是,“周老乾部”果然是個很嚴厲的人。不過這樣的警惕心是應該的,如果你以後也能保持下去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周老乾部是粉絲們對他的戲稱,周斂容早就習慣了被粉絲們起些調侃性的稱號,也從來都對此沒有任何感覺,但同樣的稱呼從這個奇怪的人嘴裡說出來,無論是語氣還是咬字都聽起來格外的……格外的什麼?
“你的名字?”
“真的要問嗎?以這種形式認識,再自報家門的話我覺得還挺難為情的。”先是試圖掙紮了一下,安明晦感覺到周斂容一直盯著自己沒有鬆口的意思,便無奈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安明晦。”
現在的狀況其實挺奇怪的,按理來說沒什麼人願意跟一個剛剛給自己做過人工呼吸的同性跟蹤者和平相處,但此刻屋子裡的氣氛卻十分和緩。
從這個問題開始,周斂容就像是查戶口一樣,一句一句地把他的年齡職業住址甚至電話號碼都給扒了出來。
等到粥終於熬好之後,他幾乎是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把飄著蔬菜和肉絲的粥盛進碗裡,將冒著熱氣的粥放到周斂容麵前,就打算告辭了。
“去拿一套我的衣服換上。”端詳著麵前賣相不錯的粥,周斂容平靜地說道,“不用拿來還了,換下的衣服扔在地上就可以。”
安明晦:……我都快乾了。
心裡這麼想著,他還是沒有推拒影帝先生的好意,琢磨著早點趁了主角的心意早點跑路,不然再留十分鐘他怕連自己的反派身份都被周斂容逼問出來。
而且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其實他心裡還是有一絲尷尬,同時很是佩服周斂容怎麼能跟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小時、期間還以人工呼吸的形式接過吻的同性聊得這麼從容。
不愧是能成為影帝的男人,心理素質沒法比。
穿著一身目測價格四位數起跳的衣服走出周斂容的家門,安明晦才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幸存了下來。從原主的記憶裡,他可以深切地體會到周斂容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周斂容那裡根本沒有“姑息”這種說法。
放眼整個娛樂圈,願意去跟周斂容的狗仔非常少,因為跟蹤抓拍這種事犯到他手裡是真的會警局見,較真得讓人無言以對。
身心俱疲地坐到出租車上,他放鬆地靠在座椅上,腦子裡迷迷糊糊想著一會兒回到家洗完澡就先去補一覺養養精神。
——總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東西。
——那封信是不是還在地上?!
他一個激靈就嚇醒了。
***
周斂容在意門口的那個信封很久了,但是行動暫時不方便,安明晦看起來又好像並沒有注意到的樣子,他就一直沒有出聲。
一直到安明晦留下一句“記得量體溫吃藥”離開之後,他才看了一眼麵前熱氣騰騰的粥,放下冰袋慢慢地挪到門口撿起那個粉色的信封。
信封上還有半個腳印,大概是安明晦背著他進屋時不小心踩到的。
同時被想起的是安明晦背起自己時明明非常勉強,卻完全沒有表露出來的模樣,還有那異常溫暖的體溫。
那真是個非常非常古怪的人,看起來像是個體貼又好脾氣的人,這種人理應是最安穩無害的類型,偏偏又做出了跟蹤這樣的事情。
這麼想著,周斂容隨手拆開了信封——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封信就是安明晦塞進來的,現在隻是想看看對方會在信裡寫些什麼。
一隻手將折疊整齊的信紙抖開,周斂容一邊拿著勺子緩緩攪拌著暫時還熱燙得難以入口的粥,一邊久違地讀起了粉絲來信。
然而視線剛剛落到第一行字,他的手就是一頓。
致我的摯愛:
我最愛的周先生,自從第一次在熒幕上看見你起,你就一直停駐在我的靈魂深處。從那時起已經六年三個月零十二天了,而我對你的愛意與日俱增。
從你的靈魂到你的任何一根發絲,都讓我如此癡迷,你應當是上帝的傑作,降臨到人間來拯救我於泥濘之中。我想注視著你,請允許我注視著你吧,即使我是如此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