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瘋了嗎?!”
被友人憤怒地抓住衣襟, 安明晦也隻能對白墨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心平氣和地道:“我已經在這片山林住了百年了,總該出去看看。你之前說缺個歸隱的去處,這裡雖偏僻了些, 但也還算是個好住處, 不是嗎?”
白墨簡直不敢相信, 過度的驚愕和惱火使得他麵上的神情都不再冷淡:“跟白虎一起,會害了你自己!”
“一切皆有因果,哪裡來的誰害了誰這一說。”如今知道了自己早早就露了馬腳,安明晦也已經不再在白墨麵前特意拿捏架勢,隻以平常態度待之, “世間生靈無一能逃過死這一字,而我如今比起自身安危, 還是更在意其他的一些事情。”
比如, 若是赤鴉出了什麼意外, 或許這個世界也會化為烏有。而他也隱隱有種直覺,大概自己從被送入這個世界起, 就已經注定了要與主角糾纏不休,甚至說不定連每一次的死亡都是被注定了的。
每次到了新世界時浮現出的任務界麵裡都會有一句話:本世界人物身份死亡後, 執行者自動進入下一任務世界。到現在為止他卻還不能確定,這個“死亡”究竟是順其自然的死亡,還是被幕後控製這一切的某個人所決定的。
“還有什麼能比你的命更重要?”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 安明晦先是回頭望了望身後的廣袤山林, 隨後才帶著柔和的笑意轉過頭來看向白墨:“自然是有的, 況且我又不是出去送死的。”
“莫要忘了狐族生性狡猾,說不定某一日你們都以為我死了,而我實際上還在某個你們不知道的地方逍遙自在。”
“無稽之談……”白墨彆過頭不去看他,垂在身側的雙手都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你真就如此喜歡那白虎,不惜觸犯天條?”
談起這個,安明晦便不由自主露出無奈的表情,他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我又如何說得準?前些時日我才剛剛開始不以看待孩子的方式看待赤鴉,至於今後會發展成何種模樣,那便都是緣分了。”
這話說出來,白墨也沒有感到絲毫勸慰,隻覺得越發惱火不解:“既然如此,你何必非要趟這趟渾水?”
“至少在找回過往記憶之前,赤鴉隻有我這唯一一個依靠,若是連我都摒棄了他,那就太過可憐了。”安明晦平和地回答著,同時也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任務規則中還不準自己逃避主角來著,“至於另一些緣由,就姑且讓我藏在心裡吧。”
“莫要忘了仰慕你的不止那隻白虎,還有這山林中其他妖類,你就當真丟下他們不再管了?”
“說的什麼話,這不是還有你在這裡嗎?”他笑了笑,見白墨始終不肯轉過來看著自己也不勉強,隻繼續說著自己的話,“我之前已經告訴它們我即將外出遊曆,以後隔三差五便回來看看你們,可好?彆再繃著臉了,又不是從此便永彆了。”
“不過它們終歸也是要獨當一麵的,日後你若是厭倦了,不想再庇護這片山林也沒什麼,畢竟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順其自然就好。”
之後他們斷斷續續地又說了些話,氣氛始終不見輕鬆,白墨的表情也一直陰沉得厲害,唯有安明晦始終帶著安寧自然的微笑,似乎真就是半點風險也沒有。
一直到那小白虎忍耐不住叼著小包裹跑過來找人,安明晦才與他道了彆,帶著歡欣雀躍的小老虎轉身離開了這片山林。
站在原地望著那人瀟灑從容的背影逐漸遠去,一直到目光所及再也看不見那狐妖為止,白墨才終於忍不住抬手重重打在了旁邊一棵粗壯的樹乾上,直接將那長了超過百年的樹木打得攔腰折斷,伴隨著巨響倒在了地上,驚起了林中一片飛鳥。
那句始終在喉嚨間徘徊,卻又始終沒能真正說出口的話,到了這時才終於被他嗓音微微顫抖著問了出來:“那我呢?”
——你安頓好了這整山的小妖,帶走了白虎,事事安排得妥帖仔細,為何就從不曾察覺到我的心思?
——這百年裡我無數次看著你轉身走回這片山林,如今卻又要看著你轉身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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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皚皚白雪所覆蓋的雪山上此時呼嘯著刺骨的寒風,風中裹挾著大片的雪花落在這片銀白色的山巒上,而半山腰的一處山洞裡,一隻體型龐大的白虎蜷曲著趴在地上,懷裡還圈著一隻比白虎體型小了好幾倍的紅狐狸,緊緊地貼著老虎柔軟而溫暖的肚皮熟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