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他選擇了結束話題之後,反而是阿洛伊斯繼續說了下去,而且話的內容也令人驚訝:“你不喜歡我稱呼你為安明晦,為什麼不要求我作出更改?”
“阿洛伊斯先生,你真是有點奇怪,看得出我不喜歡這樣的稱呼,卻又看不出我希望你自己意識到這一點。”他拿起被自己放在小支架上的試管,用手將其舉到與自己的臉頰同等高度的位置,轉身微笑著向阿洛伊斯晃了晃這根被用來插花的試管,“不過好歹也算是及格了,那麼下一道題目是,你覺得這些花像這樣放著看起來真的足夠好了嗎?”
阿洛伊斯皺著眉,看那樣子顯然是完全沒有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安明晦的歎了口氣,到底也算是習慣了,“看起來你對於生活品質真的很不在意,你真的是隻專注於科研。”
“我承認科研事業是很有價值的,但是我聽凱特說,即使是做出了既有價值的成果,你也從來沒有表露過任何開心的意思。”
對於這種說法,阿洛伊斯十分直接地提出了在自己看來的問題所在:“那隻是理所當然的結果,我不覺得有必要驚訝或者高興。”
這還真是隻有天才才可以如此自然地說出口的話。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所當然的,比如你如果真的很想研究我,再不抓緊時間哄好我讓我配合你的研究,我就要死了。”安明晦擺弄了一下花瓣,低著頭輕聲道,“你看,我現在連說話都要慢慢的才能保證發音正確,再過一兩個月,皮膚上也會開始顯露出喪屍的特征,最後徹底變成失去自我意識的喪屍被處理掉。到了那個時候,我可就再也沒辦法配合你的研究了。我知道,成功研製出有效的病毒疫苗很難,不亞於創造奇跡的難度。”
“不要擔心。”阿洛伊斯沒有分毫猶豫地回答他,那口吻依然是冷淡而公事公辦的,但讓人聽起來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安全感,“我測算過那隻編號為TX的變異植物的活動軌跡,明天會到達C市附近,我會進行剿滅並采集必要的母體樣本作為進一步的實驗材料。”
“剿滅?”安明晦一怔,“我沒聽凱特說過這件事。”
“這是我個人負責的工作,他們有自己負責的其他事項,沒必要特意下發沒有意義的通知。”
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安明晦捧著那束盛開的鮮花,麵上展露出了仿佛比花朵還要更加美麗燦爛的笑容:“我猜你不會聽從我的勸告,所以我就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
“但是我明天想要紅色的花,全部都要紅色的,要傍晚時送來,我聽說晚上摘下來的花是開得最好的。”他低下頭,溫柔地望著自己手上的這一捧生機勃勃的鮮花,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那柔軟的花瓣,“如果你沒有做到,那我大概又要生你的氣了。”
這個樣本真的很棘手,總有些古怪的要求。
更加古怪的是阿洛伊斯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不耐煩,甚至有些沉迷其中。
他總想知道89號、不,安明晦,他總是想知道安明晦還會提出什麼新的奇怪要求。
不過直男癌晚期患者阿洛伊斯先生給出的回答依然很讓人絕望:“那是謬論,沒有任何依據。”
於是安明晦終於忍無可忍地把天才先生推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又把人推著趕出了隔離間。
莫名其妙地遭到了驅逐,阿洛伊斯皺著眉回頭看向逐漸閉合的隔離門,卻剛好看到了那人抿嘴偷笑的樣子。
見被發現了自己在笑,那人索性也不再遮掩,坦然地笑著向他揮手道彆,溫柔地道:“明天晚上見,我會期待著的,期待著你送給我的奇跡,這是你最擅長的事不是嗎?”
厚重的隔離門終於將那張笑顏徹底擋在了後麵。
因為組成人體的原子來自於爆炸的恒星,所以從事這方麵研究的學者很多都喜歡將人類比作星星的碎片,這個說法阿洛伊斯曾聽說過多次。
他覺得這個比喻有失妥當,畢竟經曆過種種複雜的變化,那些原子早就不是曾經組成恒星的那些了。
現在他更加確認了這一觀點。
因為那個人怎麼可能是星星的碎片。
他看起來分明像是降落世間的銀河,裹挾著數不勝數的璀璨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