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一個人的頭顱裡,竟然可以流出這樣多的血液。
意外的是,當真正目睹了安明晦在殷紅的血液中合上眼睛後,阿洛伊斯反而覺得眼睛乾澀得厲害,一滴淚水都難以流出來。
就好像是胸腔裡的某個器官,連帶著所有生成激素的腺體也被那一槍射穿,再也無法跳動了似的。
就好像是和他的奇跡一起枯萎了似的。
可是他的奇跡分明該是永不凋零的。
於是阿洛伊斯擦乾淨了安明晦臉上沾染的血跡,為這人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使其看起來就好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阿洛伊斯驅逐了被囚禁在研究院內的所有人,然後徹底封鎖了普羅米修斯研究院,銷毀一切研究資料。
他將安明晦放入了一個防止腐爛的容器中,然後在容器的空隙裡填入了滿滿當當的紅玫瑰,將那張蒼白的麵容以盛放的花朵埋葬。
然後他重設了普羅米修斯的安保係統,一旦有人強行闖入研究院,那麼就會觸發自毀機製,將機構內運轉的所有能量全部用於爆炸,其範圍幾乎能夠覆蓋一整個城市。
放那些人離開已經是他所能容忍的極限。
如果還有人妄圖闖入這裡,那麼索性就全都去死吧。
處理好所有事情後,阿洛伊斯就靠著安置安明晦的容器坐在了地上,用手臂環抱著屈起的雙腿形成一個近似於蜷縮的姿態,呆呆地抬起頭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隱隱約約地有了實感,遲鈍的大腦終於意識到:我失敗了啊。
——他們說我有無人能及的智慧和強大的異能,他們說我無所不能,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到。
——實驗室裡還有些病毒樣本,留著也沒有意義,乾脆對外大規模稀釋投放吧。
——安不在了,彆的人也沒有價值活著。
“經檢測權限者情緒值異常,開始執行程序。”
當耳邊響起意料之外的機械音時,阿洛伊斯沒有抬頭,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是對於外界的一切信息都完全失去了興趣,也失去了應激能力。
“阿洛伊斯。”
聽見這個聲音,阿洛伊斯如遭雷擊地抬起頭,金屬色的眼睛睜大到極限,連瞳仁都因為激動而顫抖著。
他看到他的奇跡站在他的麵前,溫柔地笑著。
“彆難過了,笑一笑啊。”
狼狽地用手撐地站起身,阿洛伊斯踉蹌著上前去抓站在自己麵前的人,可是手掌卻隻是穿過了一片虛影。
手抓了個空,他也跟著脫力般跪倒在地,眼睛卻依然死死盯著麵前的虛擬投影,聽見那人溫和地說:“你已經很厲害了,不要為難自己。我想看你笑起來、有精神的樣子,不行嗎?我偷偷設定這段程序,就是想讓你開心點啊。”
抬起手臂狠狠擦掉臉上的淚水,阿洛伊斯試圖牽動嘴角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表情,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於麵部表情的全部掌控力,隻能不停地流下眼淚。
他連安最後的要求都做不到。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阿洛伊斯終於抑製不住地發出了嘶吼一般的哭喊聲,喉嚨中不斷地發出一個又一個無意義的音節,根本無法抑製。
“實在笑不出來的話,也沒關係的,發泄出來也好,我會陪著你的。”
——不要再遷就我了,我沒有資格也沒有價值。
“對不起、安,對不起……等我,不要走,安……”
絕望而瘋狂地哭著,阿洛伊斯拾起剛才起身時掉在地上的□□,毫不猶豫地上了膛,將那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透過眼眶裡的淚水望著麵前微笑著的人,拚命逼迫自己揚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堪入目的微笑,下一秒便扣動了扳機。
——我失敗了,我救不了你。
——可是就算是你的死亡,我也想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