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晦來到新世界的第一天, 直到天將將亮起來的時候萊爾才進了自己的睡眠艙。
沒有了需要服侍的對象,理論上他也可以休息了, 不過機器人並不需要休息, 雖然也可以自主進入休眠模式,但他暫時還不想這樣做。
於是他守在萊爾的門外,將軀體調節到待機狀態, 同時將自己的數據連接上了星網。
這是個很方便的時代, 即使是家用智能機器人也可以像人類一樣進入星網, 方便它們進行相應的工作或者替服侍的主人進行一些采購, 而這一切隻需要一枚通過認證的芯片而已。
雖然安明晦覺得聯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通過自己的芯片認證,但萊爾依然為他安裝好了認證芯片,這讓他覺得對方在一些特彆的方麵還真是很神奇。
星網上模擬出的場景與現實中很接近, 隻不過會有更多現實中無法實現的瑰麗裝飾與景色,即使是但從觀光旅遊的角度來這邊逛逛也很不錯。
他沒有特意調整外貌和服裝,還是以現實中的形象進入了星網, 進去後一邊在擬態的街道上漫步, 一邊思考著自己現在該去做點什麼。
購物?可是沒有錢,他總不能擅自使用萊爾的錢。遊戲?這一直都不是他的強項, 休閒遊戲倒是還可以, 不過全息時代的特色還是高仿真度的戰鬥遊戲。社交平台?不感興趣, 他向來不太喜歡刻意地去尋找什麼交流的對象,而且一個人工智能去社交平台好像也有點奇怪。
結果最後他還是選擇了一款遊戲進入,這是目前在聯邦非常火的一款遊戲,主打特色是仿真度極高的戰鬥係統, 不過遊戲內也有普通的風景區,他打算去這些地方看一看,散散步之後再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看一看聯邦今年的新聞——如今的他也隻能以這種方式來了解自身初始化時沒有被輸入的人文社會信息了。
安明晦從來不是會主動找麻煩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麻煩主動來找他。
比如剛才他明明正漫步在一片冰川雪原之上,欣賞著這裡的風景,卻莫名其妙就被人從身後用槍械抵住了頭。
遊戲裡玩家互相廝殺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是他今天才剛剛進入這個遊戲,也沒有去做任何任務,沒有打過哪怕一隻兔子,人物等級還停留在0,他所在的這個地圖也因為不會刷出什麼有價值的任務和怪物而少見人跡,現在哪裡來的神經病會特意在這麼偏僻的地圖找一個0級小號的麻煩?
而且還不馬上動手秒殺他,非要這樣僵持著不動,也不說話。
非常無辜地舉起了雙手,安明晦看不到身後用槍抵著自己的人,也不覺得在一個遊戲裡有必要用到人工智能所配備的一些防衛機製,隻能就著這樣的姿勢茫然地打了個招呼:“您好?”
身後的“劫匪”被逗笑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帶著滿滿的興味說:“您可真是位友善的先生,對待用槍指著自己的人也選擇先問候嗎?”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哪裡招惹到您了。”他無奈地回答,“我覺得我們兩個總得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
“哦?一個人工智能卻稱呼自己為人,您真是不得了的存在。”說著,原本抵在他腦後的那柄槍開始緩慢地向下移動,最終停在了心臟的位置,然後身後的人壓低了嗓音,貼在他耳邊道,“您知道違反《科研人倫法規》,私自進行機器人的生物化改造是要被處以槍決的嗎?而違法的產物也同樣會由政府進行回收銷毀。”
“!”
“彆激動,我隻是對您感興趣而已,並沒有揭發的打算。您也實在不必擔心,我能夠知道隻是因為有一些特殊的渠道,一般來說我不認為其他的人也能夠發現這一點。”說著,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收回了抵著他的槍口,以此來表明自己並無敵意,“讓我猜猜,您該不會還不知道這顆心臟來自於哪裡吧?”
既然對方主動終止了這種脅迫的姿態,安明晦也就自然地放下手臂,轉身後退兩步看向了麵前的男人——那是一位非常俊美的先生,身上穿著白色的晚禮服,淺金色的發絲也梳理得整齊而妥帖,頭上還戴著一頂複古款式的禮帽,麵上帶著神秘而優雅的微笑,即使他的手指上正轉著一把手.槍,也不妨礙他看起來像是剛剛從上流社會的舞會上離開。
安明晦沒有順著男人拋出的誘餌說下去,而是提及了另一個在此刻顯得不那麼重要的事情:“我覺得在進行對話之前,至少應該先有一個自我介紹吧?”
男人的笑容又加深了許多,那雙灰色的眼睛在笑起來的時候總是顯得極為深邃,同時也越發富有魅力,而此刻這雙迷人的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安明晦,仿佛是在盯著什麼極為難得的獵物:“您比我想象中還要難以應付許多,我以為每一位老好人先生都會有任人擺布的壞毛病。”
“不過親愛的機器人先生,我覺得知道我的名字對您而言可能不會是一件好事,所以您就姑且稱呼我為L可以嗎?”
忍不住皺了皺眉,安明晦實在不太擅長跟這種總是神秘莫測的人打交道,但總不能因此而拒絕與對方的交流,所以也隻能無奈地回答:“我知道了。那麼L先生,我的名字是安明晦。”
“安明晦,”L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發音時並沒有西方人種常常會帶有的滯澀,反而像是細細地將這三個字品味了一番,讓聽得人也覺得賞心悅耳,他輕笑了兩聲,“很可愛的名字,與您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