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鹽,即是將海水曬成鹽。
一般需經過建灘、整灘、納潮、製鹵、測鹵、結晶和撈鹽歸坨七套工序。*
在滄州鹽場靠海那側,沿海平坦微斜的灘塗上,已建成一個個方形灘池。
灘池池埂高半尺,池長八步(一步五尺),從上而下逐個挖低,落差三寸,上下池間開池門,用以向下流水。
遠遠看去,就如一個個棋盤格,刻畫在滄州鹽場這盤大棋上。
謝希大嚴格按照大官人之前給出的建造圖紙和要求,在灘池最低的底池之下築坨台,用以儲鹽。
在灘池周圍,挖二麵或三麵鹽溝,以納潮儲水。
在向海一側的鹽溝堤壩上開水門,設閘門以便開關。
其外再開一條“潮溝”,直通入海。
漲潮時引水入潮溝,並開閘門引潮水入鹽溝。
鹽場曬場的修建,西門卿在到達滄州後,就去灘塗上走了一遍。
仔細巡查來回,確認了規格質量都達標。
當初巡查時還正好遇上整灘。
隻因冬日天冷結冰,在鹽灘建成後,直拖到開春天暖後才來做這事。
西門卿就在一旁,見證了苦力把池內挖鬆後又晾乾的泥土鋪勻,再引入海水泡稀了,赤腳在池內將池踩勻,然後刮平池底。
之後會將池內海水排出並晾乾,用石滾壓實壓平。
現在時間已入夏,萬事俱備,東風既來。
謝希大和西門卿商量過後,將日子定在了漲潮這一日,正式開工曬鹽。
一條白線的潮水越來越近,近成一堵高牆橫推而來!
最後‘轟隆!’聲聲之中,部分湧入提前打開水閘的潮溝瞬之內!
潮溝如鯨吞一般,迅速納潮。
而灘池周圍的大鹽溝,水閘也已開啟,潮溝之內的海水分流入鹽溝,迅速納滿潮水。
西門卿一行人遠遠站著,見證了這一場麵。
待納潮已滿時,一字排開遠去的數百架風力與腳踏人力兩用水車,呼啦啦轉起來!
汲取著鹽溝內的海水,灌入最高圈層的一批灘池內。
等到明日,鹽工們就會挨個打開灘池的池門,將海水放入第二高圈層的一批灘池內。
後日,再去開灘池池門,將海水放入第三高圈層的一批灘池內。
逐日類推……
如此這般,利用日光和風力去蒸發水分,逐日提高鹵水濃度,待到鹵水跑到底池時,就已成為了食鹽的飽和溶液。
再曬兩日就會析出食鹽結晶,即得到了粗鹽。
“然後將粗鹽撈起,歸到底池之下的坨台,暫時儲放。”
西門卿給沒有在場的,唯一不知道‘鹽田法’曬鹽流程的吳用仔細講解道。
吳用的眼前,是不見頭尾的灘池,形如一塊塊鹽田。
農田產糧,不夠農人糊口,鹽田產鹽,卻可叫鹽商富甲天下。
大海無垠,鹽田無際,吳用胸中豪情壯誌亦無邊!
“這鹽田法製鹽,比煎煮法更省時省力,大有可為!”
西門卿認同吳用的說法,“不過,得出粗鹽還不算完,還得通過三次加入秘方製劑,再過濾去除雜質,再次加入一次秘方製劑進行提純,最後才能得到純淨鹽。”
所謂秘方製劑,就是氯化鋇、氫氧化鈉、碳酸鈉,以及稀鹽酸溶。
吳用非是不知分寸之人,自然不會去追問秘方製劑為何。
說不得謝希大都未掌握全部的製劑,應當是與祝實念和常峙節三人共同掌管。
大官人新創的鹽田法製鹽,怕是最緊要的還不是看得見的鹽田,而是看不見的提純精鹽。
當然,後來某日,吳用發現謝希大他們三人每個都掌握了全部製劑,充分表明大官人的用人不疑。
這就是後話了。
眼下,吳用問道:“最終得到的純淨鹽,有多精純?”
西門卿不吹不擂,據實相告:“山西解池所產之鹽,或亦有不如。”
吳用驚愕之下,盯住西門卿,得到對方肯定的神情。
壓抑住內心激動,吳用又問:“鹽場每月能產鹽多少?”
沒用西門卿算過後回答,謝希大就先替他答出來:“初時產鹽起伏,一旦日後穩定了,每月產鹽千萬斤也非不可能。”
吳用驚愕之下,‘啪!’地轉頭去向西門卿求證,後者頷首同意了謝希大的說法。
此時的一千萬斤,即約後世的六千五百噸。
每月這個產鹽量,還是謝希大不敢往大了想,而打了個折的。
而五日之後,那幾十個堆積成山的粗鹽山,也確實證明了西門卿的估算。
謝希大也確實估算得保守了。這第一個月,產鹽量估計就已達到千萬斤!
吳用看著鹽田間,碼字搬家一樣運送粗鹽到提純廠房去的鹽工,胸中無邊的壯誌,也落到了實處。
首先,確保鹽場有序運轉。
然後,協助在鹽場中籌建四個新廠。
吳用轉身,邁出重而有力的步伐,投入到鹽場事務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