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未來幾年都得留在法國。
唐月舒最近本來拉到了一個投資,有位法國的老板看了她的策劃書,有點感興趣。
但是見麵之後聊起來,唐月舒發現對方對自己的臉蛋更感興趣,相對比投資她的事業,人家更想投資她。
“……”
天下確實沒有掉餡餅的事,所以才更加襯托得她遇上的財神爺1號和財神爺2號更加珍貴。
這倆還都是中國人。
出門在外,還是同胞更能讓人心暖暖的。
臨近寒假,或者說從春節以來,留學生群裡的樂子就沒停過,平均三天一個PDF,先是在國內放寒假的男女朋友不遠萬裡飛過來想要陪他們的對象過年結果發現人家在這也談上新對象了,後是留學生買票飛在其他國家留學的對象住處,結果又是差不多的戲碼。
唐月舒看到一個最離譜的是一個女孩飛到巴黎發現
自己的男朋友在這裡談了一個sugardaddy。
這些八卦也是調劑生活的必需品。
聽說有些八卦在國內也傳得挺開,網友裡永遠不缺樂子人。
他們那些尖酸刻薄的評論真是大冬天看得人心暖暖的。
一月中旬的時候,也就是正月剛過半,唐月舒放寒假了,每天省下了去學校上課的工夫,唐月舒的生活說是三點一線不為過:家——補課——吃飯。
蘇硯淮這個小少爺,在經過唐月舒的精心輔導下,法語口語方麵出現了驚人的進步,他欽定了唐月舒這個家教。
唐月舒本來忙起來還想找機會辭職的,但她和小少爺相處得不錯,他現在也配合去學習,每周抽點時間過來還是可以的,其他時候能線上交流就線上交流。
另外最近小少爺上網衝浪的時候刷到自己的家教老師了。
“你在網上有這麼多粉絲?”小少爺一開始還覺得那是唐月舒的雙胞胎姐妹,但偏偏她上鏡有幾件衣服,他現實裡也見過。
唐月舒瞥了眼小少爺的手機頁麵,嗯了一聲:“怎麼了,瞧不起賣藝人?”
現在擱網上當才藝主播,其實就有種以前青樓裡那種賣藝不賣身的感覺。
這麼說有點不好聽,但道理是這麼個理。
蘇硯淮知道自己有幾個男同學女同學都喜歡唐月舒,是她的粉絲,發現唐月舒在網上做主播這個事不是他自己刷到的,是同學討論的時候他瞥了眼人家的手機後發現的。
“你這麼火乾嘛還當家教?”
唐月舒嘖了聲:“這不之前還沒火嘛,你這我教都教了,這不得送佛送到西?我也是很敬業的。”
蘇硯淮:“……”
這種感覺真的很怪,這明明是他的法語翻譯,但是搖身一變又成了網上的萬人迷。
小少爺必須得承認家教的敬業,但是看到網上那些視頻總有種看熟人的尷尬感。
蘇硯淮現在的法語雖然還沒到熟練溝通的程度,但是起碼他一開始那種使用陌生語言的羞恥病被治好了。
“那你寒假打算做什麼?回國嗎?還是繼續直播啊?”
唐月舒聽著這一連串的問題,嘖了聲:“小少爺這麼健忘啊,昨晚不是才和你確認了寒假輔導的安排嗎?”
蘇硯淮也是開口之後才想起,唐月舒和家裡的關係好像不好。
回國應該是不回去的。
“那你就一個人待著啊,也不約上朋友出去玩什麼的?”
唐月舒還想問一句巴黎到底還有什麼好玩的。
但她教的這位小少爺最近似乎社交情況還不錯。
“知道你交新朋友了,炫耀什麼?”唐月舒還能不知道他心裡那點小九九。
蘇硯淮:“……”
唐月舒現在的多數社交都壓縮在線上,線下的邀約不是必要的她都不會參加。
她是真的忙。
人在為事業奔波時很少會想起風花雪
夜的事,唐月舒也隻有偶爾深夜睡不著的時候會想起林川這個人,這位先生出現得突然,也出現得短暫,最後連同年前巴黎的那場雪一起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仿佛再久一些,他就會在她的回憶裡逐漸模糊。
但驚豔的每一瞬間仿佛被相機記錄下來一般,偶爾還會在唐月舒心頭浮動。
深夜是最容易衝動的時候。
明明在這麼累的情況下,她的精神狀態已經有點堪憂,但她還是會偶爾失眠。
睡不著時看著手機,就會浮現給誰打個電話說說話的衝動,她對著曾經手機裡存下來的那個聯係方式發呆。
真想聯係,她必然是有辦法的。
不管是電話、微信、郵箱或者P。
隻是看來看去,後來在某一天,唐月舒還是很衝動地將那個聯係方式給刪了。
雖然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但他們遲早會淡忘彼此。
沒有誰能夠真正濃墨重彩到讓彆人久久走不出來。
一個男人而已。
沒有誰是真正放不下的。
唐月舒睡眠質量在這段時間變得很差,當然不是因為男人,是因為壓力。
她給自己澆築了太多的壓力,正如望子成龍的父母一樣,她也太盼著自己儘快成為那條龍。
隻是她的施加壓力的那一方,同時也是承受壓力的那一方。
唐月舒的時間緊湊到連點外賣都點能快速吃完的那種。
沒有誰是鐵打的可以這樣去消耗,即便是身體健碩的年輕人也會將身體熬壞。
在這種每天真正合眼的時間不足五個小時的陰間作息以及極其不規律的飲食習慣加持下,唐月舒病了。
她的病來得突然,也猛烈得像一陣台風。
一月最後一天的早上,唐月舒睜眼就覺得不對,她喉嚨疼得像吞了刀片,從吞咽口水那一刻唐月舒就知道自己倒黴了。
更彆提當她想要起床那一刻,渾身無力的感覺蔓延全身,她費勁兒抬手背放到了自己額頭上,溫度不是很對。
她初步判斷自己發燒了。
但是也不太像是普通的發燒。
巴黎這段時間多發各種季節性疾病,流感和發燒患者基本上可以說是醫院的常客。
額溫槍一測,38.5℃。
唐月舒這時候隻慶幸自己有囤藥的好習慣。
她冷汗涔涔地從被窩裡出來,翻到了自己的藥箱,甚至還撐著精神檢查藥有沒有過期。
因為身體不適,她甚至很難集中精神去看藥盒上的鳥語。
終究不是母語。
沒過期,也是退燒藥。
很好。
唐月舒覺得自己今天的身體狀態估計什麼也做不好,倒熱水吃了藥之後,躺下前還專門登上直播平台掛了個請假的動態。
直覺告訴她,她今天播不了。
之後她又躺回床上了,她很難受,不僅是身體的虛弱,她最近可
能還有點用嗓過度。
現在成了半個啞巴。
她在很難受的情況下又很難受地睡著了,睡得也並不好。
——
港城。
下午三四點的時間,工作日,大多數的打工人還在辦公室裡忙著,或者在外跑業務。
同時也是下午茶的時間。
港城這邊比較清靜的一家咖啡店裡,林川和他的客戶正在進行洽談。
隻不過這次來談合作內容的人不是客戶,而是客戶一十出頭的女兒。
一個在大部分人眼裡算得上斯文的女孩兒。
林川已經在這裡陪這位小姐喝了一十分鐘的咖啡,她點了一份甜品,大有和林川繼續耗下去的計劃。
“林大哥,你喺唔喺嫌我唔夠專業啊?”女孩怯生生卻又帶著歡喜地看著林川,“我爹地話過,我可以摣fit噶,你有咩直接同我講就得嘞。”
(你是不是嫌我不夠專業,我爸說過,我可以拿主意的,你有什麼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
林川:“……”
看情況,他現在說什麼她都會點頭說是的。
對方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在這樁合作裡多要了利潤,人家這是要拿一個大項目當橋搭上他,或者說,是這位年輕的姑娘和她口中的爹地看上了林川。
他收了好處,就相當於是接受了彆人的好意,相當於是願意和這位姑娘繼續往下接觸的意思。
那這個項目算什麼?
他的見麵紅包?
還是給他的聘禮?
越聯想越荒謬。
林川沒有再繼續留在原地浪費時間,他將咖啡放下,對對麵打扮時髦的姑娘道:“唔好意思李小姐,下次唔該貴公司派個認真傾合作嘅人嚟同我對接,今日就算嘞。”
(不好意思李小姐,下次麻煩貴公司派個認真談合作的人來同我對接,今天就算了)
他很友好和對方道彆,無視了這位年輕姑娘的挽留。
從咖啡店往外走,林川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知是誰最近傳出的消息,大概意思是他今明兩年就要解決人生大事,但是現在身邊的位置還沒人,導致他這幾天遇到的類似情況多得離譜。
那些門當戶對的女孩費儘心思來到他麵前假裝偶遇,長輩也各種撮合,林川應付工作都沒應付人情那麼累。
以他的身份還有林家在港城的地位,林川自然不需要多給誰什麼好臉色,隻是生意人,沒有動不動與人交惡的道理。
隻要不過分的,他的態度也不至於很差。
這位李小姐的父親是林氏最近比較大的合作對象,他們和李家其實也有點世交的意思,隻不過李家主要的生意都集中在內地,這會兒來和他們林家合作,拿出這麼一個大項目來討林川的好,算是很大的誠意了。
林川當然不想和合作夥伴交惡,隻是在商言商,他沒道理無故接受這點示好。
他暫時還不打算將自己作
為籌碼。
林川剛走出咖啡廳沒多久,手機就接到了他爺爺的電話,倒是沒有說什麼,隻是指責他將女士獨自留在咖啡廳的舉動很不紳士,他起碼應該將人送回家。
這件事有他爺爺的手筆,林川早該猜到的,李家去內地發展時,林川還沒出生,他爺爺那一輩和李家關係應該算不錯。
林川就像是叛逆期遲來一樣,他最近對這些安排實在有些厭倦了。
他的母親還非常不解地問他為什麼甚至不願意去接觸一下那些女孩子,那些都是很好的女孩,門當戶對,學曆甚至大部分都在研究生之上,舉止得體,性格看著也都不錯,不管是交往還是結婚,都是很不錯的對象。
從陳女士的語氣聽起來,她很能欣賞到那些女孩的好,甚至看起來比林川還想娶。
林川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
他這成長的一路上,始終循規蹈矩,唯一在結婚這件事上難得生出了抗拒。
他知道自己不甘心。
結束和爺爺的通話之後,林川在車裡看到手機推送裡有關於關注的人已更新的提醒。
他點進去一看,是主播的請假通知。
唐月舒以前播不播全然看心情和時間,現在認真之後,直播就跟上班打卡一樣,每天都抽點時間出來直播不說,有事不直播還得說明一下情況。
隻不過這條請假說明裡沒說是因為什麼不直播。
這其實也正常,她不是全職的主播,請個假而已。
林川點開評論區看了眼,果然很多人在問她今天為什麼不直播,但劃下來,沒看到有準確的回複。
他本來沒怎麼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他忙完所有工作,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港城的風景。
他手裡提著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這幾天溫度上升,港城又暖起來了。
在外穿戴整齊的林總這會兒領帶被扯鬆了,白色襯衣上的紐扣也被解開幾顆,胸肌和腹肌在室內氛圍燈下有點若隱若現。
顯然一個人獨居的室內很是安靜,也沒人在意他在家裡究竟是什麼形象。
平時這個時候,他耳邊應該差不多能響起一道略顯歡快的女聲,但是今晚沒有。
他不知不覺中養成一個不好的習慣。
這對他來說絕對不算好事,唯一安全點在於,他們相距甚遠。
哪怕這不是最重要的一點,但地理距離確實是最直白的。
林川平時閒來無事會有個小酌的愛好,他獨居的大平層裡有一麵酒櫃,酒櫃裡是他收集的各種酒,其中不少都是市麵上難求的好酒。
他酒量很好,起碼不至於喝了幾杯就醉得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程度。
林川拿著手機點開了唯一關注的主頁。
主播沒在直播,他點開了她最新的視頻。
大概是因為她除夕夜發的那個新年vlog評論區裡很多網友的話題討論都圍繞鏡頭後麵標準倫敦腔的人,這
讓她的視頻一度備受關注,唐月舒為此還準備第一期類似的vlog。
視頻裡鏡頭後麵的也是一道男聲,是和林川截然不同的聲線,聽起來更像是十幾歲的那種元氣少年,就連問話都幽默風趣不少,將鏡頭裡的姑娘逗得眉眼彎彎。
她這條視頻的討論度也很高,她在評論區艾特了一個賬號,說這是沒有露臉的男主角。
點進去一看,賬號的主人並沒有讓人失望。
那是另一位顏值博主,是她這段時間認識的新朋友。
是一位英國的男生,有著淺棕色的卷毛,綠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很白皙的皮膚,他長了一張相當精致的臉,確實陽光帥氣。
唐月舒的評論區關於她兩期視頻的男主角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做上一選一的選擇題了。
除此之外還有成年人做派的:兩個都要。
不管怎麼說,這些胡說八道的評論給她提供了很多討論度。
不得不說,她好像找到了流量密碼。
隻是林川看到視頻的時候也在想,如果一選一的機會擺在她麵前,她會選擇誰呢?
他和那些評論區沒有分寸的網友一樣,想上一些有的沒的了。
林川回國那天,在飛機上的心情很差,但那時候他想的是回去後,那些在異國他鄉生出的旖旎很快就會消散,心動說到底不過隻是一時荷爾蒙誘發的衝動。
不管是什麼情緒,他應該很快就會消化掉。
結果是回來將近一個月,他幾乎天天看著人家的直播入睡。
那些旖旎的心思不僅沒有被壓下去,反而因為天天隻能隔著屏幕看而變得更加洶湧。
那種清醒地將心動情緒放在一個不該放的人身上的感覺,不好受。
他不得不承認,他在單相思。
林川將人家主頁的視頻一個個往下劃,直到看到她的第一個視頻。
那大概是去年九月初的視頻,唐月舒那時候的頭發也比林川印象中要短些,視頻裡她眼睛很亮,那種要開始新生活的衝勁兒和野心在她臉上展現得一覽無遺。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成長的速度很快。
林川想,如果他一開始就認識她,看到她幾個月走過來,他一定也會為她驕傲。
已經是最後一個視頻了。
唐月舒隻是一天不直播,他就覺得少了點什麼,那種心口落空的感覺過於直白。
他和她的私聊窗口裡,林川第一次主動給她發了消息,是問她今天為什麼不直播的。
隻是等了好久也沒能等到唐月舒的回複。
她今天應該沒看這些消息。
杯中的威士忌已經喝到底,隻剩下冰球還在繼續融化,林川倒了下一杯酒。
手機跳出了缺電提醒。
林川於是又找來了充電器,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屏幕上。
大概是深夜,又大概是喝了酒,或者他隻是單純想找個借口。
回來港城
的將近一個月時間裡,他頭一次這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將心落在了巴黎,落在了那個飄雪的冬夜。
或許分彆那天晚上他在車裡那麼久,應該打個電話給她,起碼問一句,她喜不喜歡他送的新年禮物。
他現在特彆想見她一麵。
在林川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看港城飛巴黎的航班了。
但他沒有退出那個頁麵。
飛往巴黎最近的一趟航班大概就在一個小時後,他趕不上的,下一趟是淩晨五點半。
林川向來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他很習慣去權衡各種利弊,什麼是有利可圖的合作什麼不是,他一清一楚。
站在商人的角度看,他清楚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不劃算的,對他不利的。
但他的心說,他是去尋找寶貝的。
此時是淩晨港城兩點,林川花了半個小時將自己收拾好,又花半個小時收拾好行李,他喝了酒,隻能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打車。
前往機場的路很順暢,即便現在的港城依舊有熱鬨的地方。
到達機場後,林川在候機時很冷靜地給自己請了假,公司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就不轉。
他喝了酒沒錯,但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直到登機,林川後知後覺覺得身體有點熱,他感覺到了名為興奮的情緒。
港城飛巴黎的這趟航班,用時大概在12小時。
在上飛機前,他已經給相關人員發過工作安排,確認過不會影響公司運轉。
沒人知道,林川在一個深夜突然決定出行,又會在十幾個小時後出現在巴黎。
闊彆巴黎甚至還沒滿一個月,林川要去那裡撿自己丟了的心。
這段旅途也漫長,漫長到林川興奮許久的神經終於學會了冷靜,困意襲來,他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等醒來時,他離下飛機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巴黎今天的天氣很好,冷空氣依舊感人,但是好歹有點看著唬人的陽光。
隻不過不是誰都能感受到這份陽光的溫暖的。
巴黎市中心的某棟高樓裡,某一間的室內昏暗得就像是黑夜。
窗簾一直沒拉開,密不透風的同時,外麵一點光亮也透不進來。
臥室裡,床上,被被子裹挾著的人一直沒怎麼清醒過來。
唐月舒經曆了一個相當混亂的階段,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隻知道自己忽冷忽熱,嗓子疼,渾身無力,中途似乎爬起來吃過一次藥,之後又爬上床了。
她睡得也不好,很難受。
不知道身體裡的免疫係統是不是也打算將她給噶了。
她渾身黏黏膩膩的,出的汗和衣物被子貼在一起,她脆弱得不行。
再這麼下去,她可能需要爬起來去一趟醫院,或者打個電話讓救護車過來一趟。
意識模糊之際,她聽見手機來電鈴聲響起,她下意識蹙眉,但身體很不想動彈。
但是這聲音一直不停,在她昏暗的臥室裡簡直就是催命的魔音,很要命。
唐月舒好不容易等到它停了,結果沒幾秒,又響起來。
“……”
到底是誰這麼摧殘一個病患的精神世界?
她真想報警。
鈴聲確實聽得頭疼,唐月舒被迫清醒了一些,她不得不起來,撐著身體四處摸索手機,幸好手機沒在很遠的地方,伸手就能摸到的距離。
唐月舒眯著眼睛點了接聽鍵,她沒說話。
那邊傳來一道熟悉得像她在做夢的聲音。
對方說:“唐月舒,我想和你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