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舒大概最近用腦過度,到現在都還有點沒太能反應過來很多東西。
發燒將她的腦子燒得不太行,導致現在家裡多了一個人,而她對現狀有種鈍感力。
反應遲鈍點。
林川在廚房裡沒有忙活很久,出來時看見唐月舒坐在沙發上麵對著陽台的方向發呆。
他之所以能看出來她在發呆,是因為她眨眼的幅度格外地慢。
眼神沒有聚焦的點。
林川走近的時候,她眼睛動了動,往他的方向看過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林川回想起剛見到她時還是有點後怕的。
那時候她看著真是要燒傻了,他難以想象假如自己沒有衝動飛來巴黎,現在她是不是還在床上扛著。
她會不會有朋友來發現她的病情?
林川不知道,也不太能想象一些糟糕的情況,連續多日的高燒導致嚴重後果的案例比比皆是。
隻是站在他的身份,不好指責她不注重身體。
唐月舒回過神來,說了一個字:“困。”
頭還是有點暈暈的。
林川不太放心地抬手去再探她額頭的溫度,同時另一隻手摸上了自己的額頭,他覺得溫度是正常的才放下心來。
“先吃藥吧。”說著,他又去給唐月舒倒了杯水,拿來了她的藥,給她複述醫生的醫囑。
唐月舒吃完了藥。
林川在這時候問了句她有沒有想乾的或者要乾的事,他本意是讓她想想這兩天有沒有耽誤的事。
結果唐月舒想完後來了句:“我想洗頭洗澡,我快餿掉了。”
她不知道出了多久的汗,又裹著被子睡了多久,她覺得自己臭臭的。
唐月舒現在的形象很糟糕,首先身上穿的是她的紫色毛絨絨小熊睡衣,其次兩天窩在床上,她的頭發亂七八糟,剛剛也隻是拿發圈隨手紮了個馬尾。
她現在沒有心情和男人搞曖昧。
她想洗香香。
林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知想了什麼,眼底含笑。
“不能洗,醫生說今天還不能洗澡,明天再洗吧。”林川說。
唐月舒的表情肉眼可見down了下來,她還要和臭烘烘的自己待一晚上。
她的目光落在林川身上,她本來想問句什麼話,結果林川的目光似乎落在茶幾上,他指了指上麵,問:“這個我能看看嗎?”
唐月舒的視線順著看過去,茶幾上有一本紙質材料,上麵封麵是幾個中文簡體字,屬於中國人都能看懂的東西。
《工作室規劃》
唐月舒是一個非常務實的人,她在敲打這份規劃時,連品牌的名字都沒想好,封麵第一頁又很有儀式感地用加大加粗的字體敲下這幾個字。
當然隻能說,有點儀式感但是不多。
她這份打印出來是為了方便自己看的,裡麵是全中文。
所以她也沒想過這一份材料有一天會有第二個人看到。
其實不是什麼見不得的東西,修改版和翻譯版她不知拿出去給多少人看過,但眼下不知怎麼的,羞恥感忽然湧上來了。
“……你看吧。”
反正裡麵的內容本來就是給人看的。
唐月舒就這麼看著林川在她旁邊坐下,打開了那本創業規劃,如果她沒記錯,裡麵應該還有不少她的修改和標注,有時候看著有錯彆字她也在裡麵標出來,閒來沒事還在某一段旁邊來一個即興的Q版人物小創作。
她不知道林川想看這個做什麼,但人家算是救了她的小命,他要看點枯燥乏味的創業規劃怎麼了?
唐月舒對自己這份文件的自我評價大概是堪稱大學生作業。
一半上網借鑒修修改改,另一半在努力擠點自己為數不多的墨水。
室內很暖和,窗簾早就被拉開了,現在外麵的景色也算漂亮,但是陽台的門關著。
唐月舒這個小客廳是她自己專門布置的,她獨居,這裡隻配了一個長沙發,現在她坐在這頭,林川坐在那頭,垂眸認真地看著她的創業規劃案。
這個畫麵讓她莫名想起了麵對甲方時候的感覺,但林川比彆的甲方更讓她覺得緊張。
唐月舒知道林川在當甲方方麵應該是專業的。
之前的相處讓她意識到,林川在投資方麵多少算個專家,他也很懂各種股票市場。
比唐月舒這個沒怎麼專門研究過的要懂得多。
旁邊響起翻頁的聲音,唐月舒不清楚林川的速度,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
隻是當他翻到有唐月舒手繪作品的一頁時,嘴角噙了抹笑意。
唐月舒在那一頁畫了個可愛的Q版豬頭。
顯然她畫的時候根本沒想過這份東西會被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個人看見。
沒人說話的情況下,室內是很安靜的。
而且他們的距離其實並不算很遠。
唐月舒一開始是關注林川的表情變化的,隻不過很快就放任思緒發散,她麵向著人家的方向發呆。
複古綠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中間的位置還塞著一個抱枕,那個橙色的南瓜抱枕就在唐月舒腿上抱著。
這種兩個人安靜待在一處空間的時刻在他們之間不存在尷尬。
或者說應該尷尬的時候早就過去了,那時候唐月舒神誌不清,被燒得糊塗了,現在連人家做的飯都吃了,再尷尬是不是有點遲了。
唐月舒發呆的時候,林川抬起了頭,他看著那份文件好半晌,最後轉頭看向旁邊的人。
林川沒有第一時間說話,直到唐月舒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臉上,她看著似乎愣了一下。
“我臉上有東西嗎?”唐月舒有點迷茫。
“沒有,”林川很輕地笑了聲,他依舊看著旁邊人的眼睛,來了一句,“我想問問你,這份規劃有沒有電子版,能發我一份嗎?”
電子版肯定是有的,隻是他要來做什麼?
唐月舒那雙漂亮的眼睛投射出疑惑。
林川說:“介意我給你做一下修改嗎?”
“……”
唐月舒稍稍沉默了一下,她在思考問題,片刻後抬眸問了他一個問題:“那你收費嗎?”
林川的資曆擺在那裡,哪怕唐月舒不特意去了解他,之前那些做翻譯的日子裡,不可能每一份文件都不提及他的公司的。
唐月舒上網一搜就知道那是什麼樣規模的集團,雖然她一直說自己懶得搜,但上網百度點東西,網速快的話甚至幾秒鐘可以完成,她的時間倒也不至於這麼貴。
林氏。
林川也姓林,之前蘇秘和陳助也喊他一聲林總。
“林總”在他們公司應該不是什麼很大眾的稱呼。
聽林川的意思,他好像願意給她做顧問,但是他的身價她可能給不起。
唐月舒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在最貧窮的年紀遇到了最想養的男人。
她彆說養,雇都雇不起。
“不收,給你免費。”林川笑著,眉眼舒展,在略顯昏黃的燈光下很是秀色可餐。
他今天從酒店出發前好好收拾了一番自己的。
現在發型沒亂,穿得也很好看,最重要的一點大概是臉在江山在。
唐月舒猝不及防又沉默了一下,她覺得臉上有點熱。
免費的東西往往最貴。
她謹記這個道理。
但是眼下,誘惑也很實在,而且看著對她無害。
“那我等下給你發一份。”唐月舒說。
她可能是因為發燒一直沒注意,林川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同,說不上哪裡不同,但唐月舒確定他的目光更加具有存在感了。
很難忽略他的眼神。
時隔一個月沒有見麵也沒有任何聯係,唐月舒以為他們之間應該存在著不少陌生感的,本來他們的關係也止步於普通相識而已,有點暗湧的曖昧,但也止步於此而已。
唯一突破的大概是在年前分彆的夜晚,他不知分寸地送了她一條鑽石項鏈,那條項鏈如今躺在唐月舒的首飾盒裡,她一次也沒戴過。
現在他們這個距離很近,最重要的也許不是距離,而是所處的空間。
這裡是唐月舒獨居的地方,是比他們在林川車上獨處時更私密的空間。
那麼大一個人在這裡,唐月舒忽略不了。
“林先生,”唐月舒還是這個稱呼,她聲音不大,“您怎麼來巴黎了?”
他這會兒應該在港城。
這個點該休息了。
而不是出現在巴黎,出現在她這個小小的屋子裡。
隻是林川還沒回答,唐月舒似乎想到了彆的可能:“您是又有了新的工作安排嗎?”
林川:“……”
他也有點沉默了。
不過片刻之後,唐月舒聽見他嗯了一聲。
還有一個問題唐月舒沒問,她不知道白天的時候林川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樓下。
隻是她現在的腦子不是很適合去思考這些問題,也不太適合去和彆人來一場略帶曖昧的對話。
她很有可能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所以唐月舒閉嘴了。
她沒有去再提及這個話題。
林川是個細心的人,他清楚唐月舒現在還需要休息。
“時間不早了,”他看著唐月舒道,“我先回去。”
唐月舒不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裡,還是不是之前的地方,隻是轉念一想,這算是林川的私事,她不應該多問的。
雖然林川是自己按著密碼進來的,也鞍前馬後照顧了唐月舒一個下午,甚至還用了她的廚房給她做了吃的,但不可否認,他在這裡確實還是客人。
唐月舒作為主人家將他送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