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舒的寒假並不漫長,很快就要結束了,她希望在假期結束之前可以確定好模特和製作工作室。
她不是一個臨時抱佛腳的人,凡事儘力而為才能達到她想要的極致。
林川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他也是一個能從自己的閱曆和見解出發給出建議的人。
但服裝設計這點確實不是林川涉獵的範疇,他倒是有朋友家裡是從事這方麵的生意,也有走高端的生產線,也招聘那些身上有獎項的設計師,隻是唐月舒現在不需要他引薦一份工作,她要自己當老板。
他能做的大多是聽她說,給點情緒價值。
還有給錢。
他還有投資方這個身份。
林川想起去年這個時候的自己,看著身邊的人為一個漂亮姑娘一擲千金,又是給錢又是買房買車買首飾買包,仿佛給誰花錢不重要,揮霍才是一種快樂的途徑。
他覺得無聊。
那個姑娘很明顯為圖錢來,後半年那個人結婚了,他們依舊保持著關係。
那人在外還有個愛妻的好名聲,但是很多人心知肚明,麵子上的好看,就隻有麵子而已。
現在據他所知,那人的妻子已經懷孕了,懷孕歸懷孕,沒耽誤男人在外麵流連。
林川沒覺得自己會到心甘情願給人當提款機的程度。
但現在事實說明,他還挺上趕著給人花錢的。
“雨小了。”唐月舒說話的聲量稍微提了一下,打斷了林川的思緒。
她想回去了。
林川沒有借口再繼續留人。
他將車裡的雨傘遞給她,“下車小心路滑。”
唐月舒在車裡就將自己裹好,準備迎接外麵的冷空氣,她衝林川擺擺手。
“拜拜。”
他們沒有約好說明天見之類的話。
唐月舒太忙了,如果林川再沒有點眼色隨便約她,他就能收獲拒絕。
儘管以前沒有相關經驗,但林川懂得待人接物的道理。
他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確定唐月舒是個慢熱的人,比他還慢。
這麼說可能也不對,他都上趕著到這地步了,算哪門子的慢熱?
唐月舒的身影在雨幕中跑入室內,消失在林川的視線範圍。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都習慣看著對方回家的背影了。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唐月舒沒有再和林川見麵,她白天的時候在外麵四處跑,晚上的時候在畫稿和直播。
人的精力確實是有點的,但是正在為起步的事業奔波,她有時候甚至感受不到累。
因為唱歌和說話有點多,唐月舒也不得不成為潤喉糖依賴人士。
每天都在努力喝水。
寒假即將結束,這對一個忙碌的人來說甚至是麻木的,她好像本來也沒怎麼擁有假期。
手機上每天要聯係的人也不少,溝通是這個世界最難進行的事,不管是多簡單的事,當需要商討的時候就能夠發現無數的小問題,需要改進,需要修改。
開學前一天晚上,唐月舒難得準備早點睡,但是晚上十一點過後,她的門被毫無預兆敲響。
這對於一個獨居的女性來說其實不算是一件好事。
退一萬步說,唐月舒討厭被打擾。
她走到門後的位置,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問話,她先看了門口的貓眼,通過貓眼,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唐月舒愣了一下,她開了門。
林川站在外麵。
“林先生?”這個稱呼真是喊習慣了,就算現在的關係有點曖昧,也不妨礙唐月舒繼續這麼喊。
林川一聲招呼不打就出現的情況很少,儘管是唐月舒十天之前發燒時,他也會在樓下打個電話。
唐月舒剛剛還看著手機,她沒有林川有發消息過來。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她問。
林川穿著一身黑,如果唐月舒不認識他,會覺得這是個莫名出現的男人。
現在的話,雖然認識,但也有點莫名其妙。
“我有事需要回港城幾天,”林川看著她開口,“我來和你說一聲。”
這句話落在唐月舒耳中,並不意外。
他的工作在港城,在這邊久待才是不正常的。
隻不過林川特意出現在她麵前說一聲這個行為顯得矛盾。
他們不是什麼需要給彼此報備行程的關係,就算給曖昧對象報備一下也應該,他們之間的通訊方式很多種,都可以實現這個目的。
來到她住處是最沒有效率的一種。
這才顯得林川的舉動很有目的性。
如果他今晚的目的是跟唐月舒談感情,她會毫不猶豫將他關在門外。
一個要回國的男人,不應該在異國他鄉惹情債。
唐月舒沒提他報備這個行為的不妥,她嗯了一聲,來了句:“還有什麼事嗎?”
眼神裡甚至沒透露出一點不舍。
林川笑了聲,他看著她道:“能來個離彆的擁抱嗎?”
那天抱了之後睡不好的人不僅是唐月舒,林川也沒睡好,儘管他那天晚上配合著國內的時間開完會已經是四點多了,他躺下的時候還是覺得大腦神經是興奮的。
跟神經病一樣。
在社交場合裡,他又不是沒和異性有過擁抱。
顯然抱喜歡的異性跟彆的情況不一樣。
林川像是才剛踏入青春期的毛頭小子一個,一個小小的肢體接觸能回味很久。
唐月舒站在門內,和林川之間有兩步距離,她頓了一下,問:“那你還打算來巴黎嗎?”
“來,我隻是回去幾天。”
唐月舒於是又往後退了一步,麵無表情道:“那要什麼離彆擁抱?”
隨後,那扇門就和它目前的主人一樣冰冷地將林川關在外麵。
門外,林川看著已經合上的門,低聲笑了下。
他也沒立刻走,站在門外幾秒後道:“你生氣了?”
半晌,門內傳來回答:“沒有。”
“那你把門開開。”
唐月舒問他:“你幾點的航班?”
林川說了一個時間,唐
月舒沉默了一秒,隨後發出靈魂質問:“那你還不去機場來我這兒做什麼?()”
難不成來她這裡還順路不成?
林川的笑聲傳進屋內,他說:;想見你就來了。?()_[(()”
這句話說完,屋內又安靜了。
這次林川沒等到回答。
一個女人不想回應的時候,她也能真做到鐵石心腸。
林川對著門口道:“那我走了。”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屋內還是沒回應,他隻能轉身走過那條走廊,走入電梯。
林川上車之後才想起來,唐月舒剛剛對他的稱呼裡用了“你”,不是“您”,語氣還不太好。
但林川就是覺得心情愉悅。
他這一趟回國很匆忙,按照他的計劃,他起碼可以在巴黎待上一個月。
公司不是離了誰就不轉的,但林川作為最被看好的繼承人,他的身份已經是被默認的存在,如今林氏真正掌權的人得算是他父親,爺爺說話也有一定分量,但剩下就是他。
林宸倒是想爭,不管是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還是很積極去生孩子,不過都是為了緊盯他們爺爺手上的各種資產。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這是一個道理,也是一個普遍現象。
林川手上有個項目出了紕漏,需要他親自回去處理,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處理不好容易成為彆人拿捏他的把柄。
他的機票也訂得急,所以按道理說,他應該直接去機場,而不是還特意花時間來到唐月舒的住處,和她親口說一句自己要回國。
果不其然他沒得到離彆擁抱。
也沒有很遺憾,起碼他得到冷臉了。
——
林川回國這件事對唐月舒的生活沒造成什麼影響,橫豎這位金主已經和她簽訂了合同,也撥了一部分款。
他很大方,也有錢。
撥款都是走的自己賬戶。
跟她這種以前要走大額消費隻能刷她爹副卡的混日子富二代不一樣。
反正就算刷她自己的卡也是從老唐那要來的錢。
這種來錢方式很快,諂媚幾句話,老唐就轉賬了。
他要不是大方,唐月舒那個水靈靈的後媽也不能跟他。
唐月舒恢複了上課的日常,她的課比上學期要少點,同學們的反應很真實,剛放完寒假就開始期待一個半月之後的春假。
寒假雖然不算長,但是能改變的東西也不少。
例如特地飛到南半球國家遊玩的同學肉眼可見曬黑了。
除此之外,還有個同學分享了自己懷孕的喜悅。
來這邊久了,唐月舒覺得她的同學假期回來沒換性彆就都算是正常的事了。
西方國家確實有時候自由得讓人難以理解。
不過沒關係,世界是多元化的,存同求異就好。
唐月舒的適應能力一天天被鍛煉出來,她忙著盯工作室的裝修,也忙著和彆人溝通參
() 賽作品的製作,所幸她碰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團隊。
一個相對比較成熟的設計師團隊,他們來給唐月舒打下手。
當然,某種程度上說唐月舒也算是獨立服裝設計師,但她第一次參加大的賽事,她需要有經驗的人給自己做好後盾。
那個團隊的成員普遍年紀在三十左右,得知唐月舒還是個學生時也表示了驚訝,唐月舒年紀輕輕第一次參賽就是這種水準,某種程度上她也算天賦異稟。
這次複賽真能讓她拿個獎,她這位中國設計師的名號也會傳回國內。
所以這個團隊的人很熱衷來給她提供幫助,唐月舒的一些設計理念和他們不謀而合,一群人的關係發展很快。
相同的興趣愛好或者職業很大程度上能夠快速破冰。
加上這個團隊裡基本上都是e人,唐月舒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他們的玩具。
可惡的是,她曾經做過MBTI人格測試,她才不是i人!
唐月舒現在才明白,e人和i人竟然也分等級,在過分e的人麵前,普通e人也會淪為玩具。
這是一個憂傷的故事。
但不得不承認,和誌同道合的人待在一起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鑒於唐月舒比他們年紀都小,有時候甚至還能得到被投喂零食的待遇。
零食原本是給其中一位隊友的12歲女兒準備的。
“……”
這天晚上他們約好去喝酒。
這大概也算是團建。
正好是周五晚上,唐月舒下午有課,課後還得和同學討論點小組作業,這導致她出校門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法國人正常來說時間觀念沒那麼強烈,晚上的邀約也不一定準時,但是偏偏他們的隊伍裡有位相當有時間觀念的英國人,他有一點點的強迫症。
一個團隊的磨合,最後總有人做出點改變的,這位哥們憑一己之力讓他的法國隊友們變成時間觀念極強的人。
因為還約著去他們的工作室看布料,唐月舒又是一個沒有車的人,為了方便她,有人自告奮勇說來接她。
結果等她披著點點星光走出校門看到他們一群人全來了在門口等她時,唐月舒有種詭異的放學被家長接的錯覺,還是全家人都來了的那種。
他們開了兩輛車,專門給唐月舒留了一個副駕駛的位置。
很貼心又很神經的隊友。
他們晚上去了酒吧,當然,參加這次活動的人不包括那位12歲的小朋友,她被留在家裡讓爸爸在照顧。
唐月舒已經很久沒這麼玩過了,國內和國外在團建小遊戲方麵有不少大同小異的地方,她沒心思糾結誰才是起源。
在玩遊戲方麵,唐月舒很少輸,當然她也會輸,之前同學聚會就輸了。
這次沒怎麼輸,最後成了被群起攻之的對象。
唐月舒最後喝了不少酒,但她是高興的,意識也清醒著。
按道理來說,他們這個團隊裡包括唐月舒在
內兩男四女,唐月舒在亞洲人的審美裡算是非常標誌的大美女,其他姑娘就算是生了孩子的那位看著都年輕貌美,兩位男士也走在時尚的前沿。
結果一個晚上,走來了兩個金發碧眼的小男孩問他們其中一位男士要了聯係方式。
這位哥們最後喝酒上頭了很鬱悶地發出質問,問他的女神難道是覺得他是gay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他?
其他人要笑抽了。
想安慰兩句,最後隻能一邊抽搐著笑一邊拍他的肩膀。
他們所有人都喝酒了,回去隻能喊代駕。
唐月舒算是喝得比較少的那個,她看著這幾個人醉醺醺的模樣有點頭疼,覺得自己要不然也喝醉算了。
好在他們都還能走路,就是走得不是直線,唐月舒腦袋也有點暈,但還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她得注意看這幾個人有沒有往門口走正確的道路。
一切順利,但她的朋友們在車上又短暫清醒過來,說要先將她送回家。
於是不久後,車子停在唐月舒住處樓下,她下車時,副駕駛座上的那位男士還熱情探頭和她說再見,附贈一個飛吻。
唐月舒:“……”
她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喝酒之後小腦被麻痹,意識清醒也可能得費點勁兒才能走好路,這點很正常。
太久沒有出去好好放肆的人今天也算是放肆了,唐月舒不太記得他們當時都在酒吧那裡歡呼什麼,但是快樂的情緒倒還有餘溫一般纏繞在她的神經,仿佛還在跳躍。
唐月舒很認真看著前麵的路,忽然撞到了東西,她被回彈了一下下,但站穩了。
站穩之後抬起頭來,看到了一身黑的男人,以及一張很眼熟的臉。
雖然很清楚自己在住處樓下,但唐月舒還往周圍看了眼,去確認環境。
“林先生?”
林川的表情不知怎麼形容,其實沒什麼表情,隻是眼神看著不太高興。
“喝酒了?”林川垂眸問她,“和誰去喝的?”
他看見有個男人從車窗探出來給了她一個飛吻。
唐月舒一頓,但這會兒腦子確實不太靈活,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和朋友。”
林川還想說句什麼,但唐月舒明顯覺得冷了,他聽見自己歎了口氣:“我先送你上去。”
坐電梯時唐月舒也很安靜,有點困,腦袋也重,想睡覺。
到了家門口,唐月舒伸手按密碼,但因為眼花按錯了兩次,還是林川看不過去伸手給她按了自己知道的那個密碼。
她這段時間裡竟然都沒改大門密碼。
按道理說,林川應該止步於此,但唐月舒這個走路搖晃的姿勢,他有點不放心,也跟著進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林川熟練地給自己套了個鞋套,再走進她家的區域。
唐月舒回來後就坐在她的綠色沙發上,抱著那個橙色南瓜抱枕發呆。
而林川站在幾步之外看了她一會兒,這個過程唐月舒也看著他
,林川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想法。
他進了廚房,不久後給唐月舒端出來一杯溫熱的水。
唐月舒這裡的物資實在有限,他也不好到處翻找。
“喝水。”
唐月舒乖乖地喝了。
隻不過溫熱的水喝下,她覺得身上的外套裹著太熱了。
於是開始脫外套。
林川沒覺得有什麼,脫個外套而已。
巴黎這邊供暖起碼到四月,室內很暖和。
直到林川看到唐月舒外套裡的穿搭,她穿了一件紅色貼身的毛衣,領口很大,幾乎是一字肩,然後兩根細細的綁帶形成掛脖綁在頸後,襯托地她皮膚更白,胸口往上的風光也惹人。
左邊鎖骨有顆小小的痣,看著還有點可愛。
“……”
林川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很晚,淩晨一點多了,他想著人應該已經睡了。
但是光是幾天不見,他發現思念比想象中洶湧,他還是開車來了她的樓下,沒想著乾什麼,隻是想在樓下待會兒。
結果淩晨兩點多,他看見本以為早就睡覺的人從一輛車裡下來,車內應該很熱鬨,不知有幾個人,她下車了還跟他們揮手,有個男的還給她飛吻。
顯然他不在這幾天,她過得也瀟灑。
林川目光落在她那件紅色毛衣上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了一句:“今晚和誰出去玩了,開心嗎?”
唐月舒好像隻聽見了後半句,她回答道:“開心。”
林川:“……還知道我是誰嗎?”
她點了點頭。
唐月舒知道她家進人了,也知道這人是誰。
“我是誰?”林川問。
唐月舒:“……林先生。”
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林川身上,作為她這個小房子的來客,他的存在自然強烈。
唐月舒覺得自己沒有醉,隻是小腦被麻痹了一下而已。
她本來有點困的,但是林川在這兒她突然又不困了。
林川終於意識到她的目光很直白了,就落在他臉上,具體不知落在哪一處。
他問了一句:“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他被思念折磨到大半夜覺也不睡了,總得確認一下,這是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但旁邊的姑娘還有心思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玩,不見得多有心。
唐月舒似乎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片刻後回答:“睡前躺在床上的時候會想。”
這個回答比直接回答一個“想”字還要有殺傷力。
林川覺得自己心尖兒顫了一下。
“想我什麼?”
他像是趁人之危一樣,不管她醉了隻說真話還是裝醉演給他看,都不重要。
反正他也沒安好心,套她的話呢。
林川聽見唐月舒睜著眼睛說:“在想你的嘴唇親起來是什麼口感。”
她說話太大膽,顛覆了他們一直以來那種曖昧的拉扯。
林川也終於明白,她原來一直在盯他的唇看。
他笑了聲,目光灼灼看過去和她對視:“那你覺得我們是可以接吻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