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果抬手擋住了眼睛,感知著這陽光的方向,心裡一“咯噔”:“下午了。”
他們已經出來這麼久。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二花,再趕回去。
“走吧。”沈星柏拉起了她。
腳下的山路變得更加泥濘,許果踩著厚厚的落葉,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幾步,才發現,原來那村莊已經沒多遠了,視野裡已然有了人煙。
他們走下一座山頭,迎麵就是零星的人行往來。
路上的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大約是沈星柏過於出挑了,他的長相氣質以及舉手投足,與這裡的人完全不相像。許果身上倒是穿著二花的外婆縫的外衫,又曬得黑了些,十足就是這裡的姑娘。
“請問,這裡有沒有姓翁的人家?”她上前留住一個路人,對方看都沒看她一眼,扭頭就走了。她疑惑了一下,剛看向另一個人,周圍的村民紛紛散去,避之不及似的。
“去彆的地方問問。”沈星柏把她拉走,往村落裡麵走。
裡麵彎彎繞繞,像是迷宮,許果腿腳早已酸脹,漫無目的地找著,不免有些沮喪。正想再衝上去抓住個村民問的時候,沈星柏手指緊了緊:“看到了。”
許果睜大眼睛。
就在正前方,一座新蓋的紅磚樓門前,籬笆壘起的小院裡,一個小姑娘赫然就坐在那兒,從一隻大水盆中摘著菜。
許果一步一步走過去,跌跌撞撞。
她站在圍欄門口,那小孩才抬起了腦袋,目光從迷茫一點點轉為驚訝。
“許老師,沈哥哥。”
二花跑過來,許果雙手伸過去,試圖隔著不高的圍欄把她抱出來,隻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氣,胳膊被尖尖的樹枝戳了好幾下。沈星柏製止了她,上前輕輕一提,就把人舉了出來。
“有沒有事?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一摸到孩子,許果無法平靜,從來沒有這麼火急火燎過。
二花搖搖頭:“你們怎麼來啦?”
她天真無邪的眼睛令人一陣心酸。
許果不假思索地牽住了她的小手:“走,老師帶你回去。”
話音剛落,先前在村口遇見的那幾個村民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帶著一夥人,指著他們,嘰裡咕嚕說了一通,快步走過來。
“跑!”沈星柏一把抱起了二花。
這輩子不曾有過這麼驚險的時刻,許果沒命地跟著沈星柏跑出那村子,沿著來時的路上了山,身後追了一大群人,他們手裡抄著家夥,窮追不舍。
許果感覺自己快到了極限,腿已經麻木,再也邁不動,沈星柏手裡還抱著個孩子,她禁不住為他感到擔心,二花也嚇得直哭:“沈哥哥,你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跑。”
沈星柏完全沒有回答的時間,一邊跑,他一邊把人往上托了托,單手扛住,另一隻手伸進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往二花的手裡一塞:“拿出來,往後扔。”
呼嘯的山風哀嚎著,許果越來越撐不住,艱難地往前邁著步子。
二花滿臉眼淚,顫抖著小手,打開沈星柏給她的錢夾。
一疊紙鈔飛了出去,瞬間,漫天都下起了粉色的雨,身後的人看得愣住,一個個紅了眼,丟下手裡的東西紛紛去搶。
許果驚呆地回過了頭,像鬆了口氣似的,腳下的步子也輕了起來,一鼓作氣跑過了來時停歇過的消防塔,終究是沒留意,一跤摔倒在了滿地的樹葉上。
“果果!”沈星柏立刻放下人扶起了她。
這一摔並沒有多痛,許果眼前卻直冒金星,實在是跑得太久了。
“對不起我沒事。”許果胡亂地把手掌上的泥汙往樹上一擦,那群人搶了錢,還會繼續追的。她踉蹌著要往前跑幾步,沈星柏把她拉住。
“跑不了就走路吧,你帶著二花走,我在這裡攔著他們。”沈星柏把二花的小手放在她的手裡。
“你一個人,攔他們?”許果不可置信,還是要拉著他走,“彆開玩笑。”
二花也驚恐地抓著沈星柏不放:“沈哥哥,不行。”
“沒事的,你相信我。”沈星柏摸摸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腦袋,把自己的指南針塞在許果的衣兜裡,又拿出一隻小小的黑色對講機,一並給了她,“回去以後,找小方。”
“沈星柏!”許果腦袋一陣發麻,忽然被他用力拉進懷中,抱了一下。
“走吧,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