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忙了嗎?”回去的路上, 許果坐在他身邊,問。
沈星柏是自己開車來的,這對他而言, 屬於一種頗為閒情雅致的消遣。平日裡事務繁雜的時候,坐在車後排閉目養神通常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
“公司的事有小方在盯著。”沈星柏說,“白水村那邊也基本結束了。”
“小方哥哥怎麼樣啦?白水村的路修好了嗎?”陡然連著聽到兩個熟悉的名字, 許諾很興奮,從後麵伸來個小腦袋。
“還沒有完全修好。”沈星柏回答了她的話, 頓了頓, 還是把她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 “想見小方?明天我讓他來接你。”
“原來小方哥哥也在紀城呀。”許諾不知道有多開心, 坐回自己的座椅後,小嘴巴還是笑得翹翹的。
沈星柏車開得專注,許果瞧著他安謐的側臉:“你很少給自己放假。”
他不是個對自己寬容的人, 工作上的事是向來不願意放下的, 他不壓榨員工,卻對自己苛刻,經常工作到深夜淩晨。
因而才得以在短短幾年內,就把他那公司的項目在領域內做出了不小的成就, 被財經圈子的媒體人們大加讚賞。
“是想明白了。”他淡淡笑了一下。
許果卻解讀不了他這笑的意思,好奇地問道:“想明白,什麼?”
沒有答案。
車過了路口, 沈星柏的右手從方向盤上移開, 伸過來, 握住了她的手。
次日放學時分,他的車開到了靜安中學的門口。
許果接到電話,從校門前一排排來接學生回家的豪車中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
“去接諾諾吧。”許果下班時間又晚了,她急急係好安全帶,就指揮著他出發。
沈星柏說了句:“小方早去接了。”她這才想起來,他昨天就提過。
“最近上映的動畫電影,諾諾的同學都在討論,我讓小方也帶她去看看。”沈星柏告訴她,然後把車駛離了學校。
他不是往她的公寓開,那個地方走路就能到,用不著車。
許果慢慢認清地形後,才發現,他們是往他家的方向去的。
“沈星柏……”她用詢問的語氣叫了他一聲。
“很久沒回去過,就去看看吧。”沈星柏聽出了她的顧慮,又補了一句,“金金想你了。”
金金是養在沈宅裡的一條純種邊牧,有一身油光水滑的漂亮皮毛,如今過了這些年月,它多半已經老得走不動路。
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她,站在麵前,它能不能認得出來。
是它想她嗎?許果掰著手指頭,沒過多糾結這個問題。
到了地方,沈星柏把車鑰匙丟給了保安,牽著她下來走進院子。
許果記得這個院子,一排排架子爬滿了葡萄的枝藤,在盛夏時分碩果累累。而此時已是夏日的尾聲,架子上的枝葉開始泛黃,成就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美。
她曾在這裡住過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
辛先生在她高考後去世,那時整個辛家上下亂成一團,分崩瓦解,沈星柏強硬而決絕地把她帶回了家。
後來的整個暑假,他們都在一起。
“怎麼了?很晚了,該睡覺了。”一開始,她還是一個人睡在客房的,沈星柏坐在床前,看著她調皮的笑臉,“閉上眼睛。”
許果乖乖地把眼睛閉上,他關了燈,往外走了幾步,再回過頭看,那一雙大大的眼睛又在黑暗中睜著了。
沈星柏回到床前,坐下來。
“睡不著嗎?”他好脾氣地問著這個不肯好好睡覺的孩子。
許果隻是看著他笑。
他試著又問幾句,得不到回答,若有所思地出了房間。
許果以為他是沒了耐心,但是過了些時間,他又折了回來,拿了一盞小小的台燈,放在床邊桌上,通了電,把燈光調到一個合適的檔位。
“睡吧。”他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一回她真正安心地閉上了眼,沉沉睡去。他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
那個時候,阮女士還在外地拍戲,沈爸爸則忙於工作,與她作息錯開,隻有極偶爾的時候,才能在家中碰上一麵。
再回到這個地方,許果總覺得,又聽到了沈爸爸用電話訓斥秘書的聲音。
“我父母現在不在這裡,他們很早就沒和我住一起了。”沈星柏帶著她進門,打消了她的緊張。
許果東張張,西望望:“嗯,那他們住哪兒?”
“爺爺病逝以後,他們搬去了老房子,陪奶奶住。”他輕描淡寫。事實上,許果記得那個冬天在鷺城,他接到了訃告,連夜坐飛機趕回家。
那時她很想陪他去,他卻隻是吻了她的額頭:“你乖,明早還要考試。”辦完喪事後的周末他回來了,沉默地枕在她膝上躺了長長的一個下午。
迎麵有人走過來,向他鞠躬彙報一句:“少爺,晚飯好了。”
“餓了沒有?”他便扭頭問了一句,攬過她,往餐廳裡走。先前那句話,就算隨隨便便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