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上學的時候,路老師與他的學生們關係普遍都不錯,但論及“特殊”,除了他莫名地看好許果這個後進生之外,再沒有第二個。
“辛小姐?”護士奇怪地叫了她一聲,她這才跌跌撞撞走過去,和護士一起消失在電梯後。
再沒有人說話。
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許果獨自走出醫院的大廳,迎麵就見著了熟人。
“許小姐,這麼巧?我正好來這邊辦事。”小方從車窗裡伸出了腦袋,“去哪兒,我捎您一程?”
“不用了,你忙你的。”許果慢慢地走,他卻調轉了車頭,跟在後麵。
“彆彆,我事情已經辦完啦,您快上來吧。”小方往她麵前一停,從車上跳下來,就趕緊把車門給打開了,彎腰屈膝,“回頭讓沈先生知道我怠慢了,我吃不了兜著走。”
許果看看他,還是坐上了車。
“誰病了?”車開動,她不經意般地問。
小方開著車,心也不是很在焉,主要是許果很少問他工作上的問題:“啊?”
“來醫院辦什麼事?”許果問道。
“……沒,沒誰病了。”小方卡了一下殼,結結巴巴地解釋著,“就是……跟院方有些合作往來,不是誰病了。”
許果“哦”了一聲:“我要回家,你往靜安開。”
“好好好,沒問題。”小方殷情地答應著,若無其事地提議道,“許小姐您沒事忙的話,要不我帶您去找老板?他正好就在附近談事呢,這會兒應該剛結束。”
許果沉默了半晌,從後視鏡裡,盯著小方的臉看。
小方也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怪不自在地躲了躲,笑了笑:“您看我乾什麼?”
“他在哪?”許果移開了目光,沒與他為難。
沈星柏在一間日式的茶室裡,許果被帶進包間時,他剛送走了客人,盤腿坐在矮桌前的蒲團上,想事情想得出神。
“沈先生,許小姐來啦。”小方出聲提醒了一句,他才抬起頭來。
“嗯。”他剛要起身,許果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帶你去彆的地方,好嗎?”沈星柏招招手,跪坐在門口的和服女侍應走過來,撤下了桌上殘餘的碗碟。
許果拿起他麵前的茶杯,放在眼前轉了轉:“這裡有酒嗎?我想喝點兒酒。”
那蒲團不很好坐,她也坐不慣,便放低了重心,身體軟綿綿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白天喝酒?”沈星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向和服女遞出一個眼神。
一分鐘後,清酒盛了上來。
移門緩緩地在身後合上,包間裡隻剩下兩個人。
許果倚著沈星柏的肩頭,接過他隻倒了一半的酒杯:“是你幫路老師辦的轉院嗎?”
沈星柏默不作聲地幫她在味碟中研磨著山葵,澄黑的醬油底落入一點青綠色。
“我想來想去,應該是你。”許果說。
他把精致的雕花筷子遞到她的手裡:“也吃些東西,不然容易醉。”
然而想喝酒的人,都是為了醉。
許果喝完了他倒的酒,自己又倒了一杯,注視著杯中清澈的液體。
“其實一早我懷疑過辛愛,隻是想不出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她喜歡的人是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酒精麻痹了神經,許果的情緒很安穩,說出這樣的話是帶著幾分玩笑的,“而且為什麼,她會那麼討厭我?”
初次見麵,當著辛先生的麵,那個漂亮高貴的姑娘,親昵地拉起她的手:“許果,你喜歡花嗎?我在後院種了很多很多的向日葵。”
“喜歡,很喜歡。”許果都沒有見過真的向日葵,少女的手柔若無骨,牽著她,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香味。
辛先生也很高興她們剛見麵就這樣投緣:“帶果果去玩吧。”
她們手牽手去了花園,一脫離辛先生的視線,辛愛不著痕跡地把許果的手鬆開了。
“太陽太曬了。”她邊說邊站到了屋簷下,白皙纖細的手臂抬起,擋在了眼前,“我叫人去找把遮陽傘。”說著,便閃進了門後,再沒出現過。
許果等了她很久,卻沒有不開心。
因為那天下午,陽光真的很和煦,她完全不覺得曬,滿院子的向日葵,彙成了金燦燦的海洋。
那本該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沈星柏說:“不是你的錯。”
“不是嗎?”許果笑了笑,跟他碰了碰杯子。
她喝了好幾杯,他都沒攔著她,從她自斟自飲,到他開始為她倒酒,並且陪著她喝。
許果嗆得鼻頭通紅,她想這酒又苦又澀,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它的味道。
沈星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來了條緊急短信。看完上麵的內容,他拿起雕著梅花的白瓷酒瓶,又一次替她倒上。
“路老師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