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禾是出於什麼原因回白家的,這就不得而知了。許果此時弄明白了他的身份,依舊弄不懂他的意圖。
“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我來看看那個人?”
她沒有稱呼,也沒有感動,隻是冷冰冰地把他們叫做“你”和“那個人”。
“我不否認,但你媽媽的事,不是我做的。”寧青禾一抬眼皮,試圖消除她的誤會,“我並沒有想要傷害自己的姑姑。”
許果眨眨眼睛,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他又說:“爺爺很想你……”
“我按照你的要求,來見他了,可以起碼彆再繼續做點兒什麼了嗎?”許果生硬地把他打斷。
寧青禾置若罔聞,目光幽幽地灑落她的肩膀:“我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妹妹。”
這天的天黑得如此快,一眨眼,整個療養院已經亮起了點點燈火。
“是嗎?”許果無端笑了一下,“可是,我從小就習慣了沒有爸爸的滋味,我不需要外公,更不需要哥哥。”
她已走到了療養院的大門,推開那扇玻璃,外麵是一片昏黃的世界。
“哢嚓哢嚓!”伴隨著刺眼的閃光燈,一陣相機快門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炸開。
寧青禾緊跟在身後,一把拉過了她,擋住。
她並沒有慌亂,平靜地從他的肩膀後,看到了門外圍滿的記者,和長焦鏡頭。
“請問許小姐,有關今天的事件有沒有想告訴我們的?”長長的話筒穿越過人群,伸到她麵前。
“這裡不對外開放,請立刻離開。”寧青禾的話無濟於事,那群人無視了他,一個勁兒地往許果麵前擠。
他顯然是沒有料到這個情況,記者居然盯上了他的車,跟著找到這兒。
“帖子你看了嗎?裡麵的內容是真的嗎?”
“你母親的事有什麼隱情嗎?”
“你和沈公子是不是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記者的嘈雜聲交織在一起,強行往耳朵裡灌,許果卻覺得這個世界安靜極了。
“哢——”忽然之間,不知哪處的電閘發生了故障,這一整條路的所有燈光齊齊熄滅,隻剩下零星的幾隻手機屏幕還亮著微弱的光線。
記者們對突如其來的黑暗沒有防備,亂成了一團。
就在這個時刻,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許果,拉著她輕輕一帶,把她從混亂中牽了出去,跑離了人群。
一束手電燈光亮了起來,接著又是一束。
他們一個兩個都回過了神,打開了手機的燈,重新照亮了療養院的門口,要繼續剛才的采訪。
“誒……人呢?”一溜兒的大眼瞪小眼。
一群人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有人手指著高喊:“那邊——”
許果已跟著沈星柏,乘著夜風跑出了很遠,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輕,輕得快要飛起來,恍惚間就飛回了那一年。
被鏡頭包圍並不是初次經曆,那年辛先生的死,伴隨著遺產的糾紛,也是轟動了全城。這些人就是像現在這樣,舉著采訪工具,爭先恐後要從她的嘴裡挖掘出當天的頭條。
也是這個男人,一件外套蒙住她的臉,奮力把人都撥開,帶著她跑出重圍。
車就在路的轉角等待,沈星柏一把拉開門,把她塞了進去,等他也進來關上了門,車瞬間就衝上了路。
“不怕不怕。”她聽得到喘息聲,她自己的聲音,沈星柏揉了揉她的頭發,眯著眼朝她看過來。
她托住他的臉就吻過去,心跳聲就在彼此的胸口“砰砰”作響,幾欲爆炸。
她可沒什麼好怕的。
“沈先生,人都甩開了。”司機開車繞過錯綜複雜的城際高速,從後視鏡中再次確認了一遍,沒有車輛可以追得上他們。
沒得到回答,他眼睛上抬著瞄了瞄,許果在鏡中豎起了一根食指,放在唇邊。
沈星柏枕在她膝上睡著了,那麼沉。
他昨晚似乎沒有睡覺,很可能是剛結束了工作就看到新聞,連夜就計劃著要趕回來。
許果偏著頭要看到一點他正臉的輪廓,她的手指伸過去,隔著一層空氣,在他的眉骨和鼻梁上細細描繪。
她看了一會兒,指尖往前伸了一點,把他緊簇的眉毛捋平,他不該在睡夢中也為她的事煩惱。
又過一個分岔口,司機減緩了些速度,平穩地開向遠方。
“怎麼不叫醒我?”車在草地上停了好久,睜開了眼睛的沈星柏坐起身。
許果被他親了一下,依舊仰著臉,她開了全景天窗,透過玻璃能看到一整個夜空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