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果回了學校上課。
消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 再出現在教室門前, 她做足了應付各種情況的準備。畢竟, 她錯過了這幫學生們的期中考試,考前的整整一周她都是缺席的,沒能親自輔導他們的複習。
學生們都在早讀, 英語單詞和文言文交替在耳邊響著, 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 嘈雜的朗讀聲持續了好一會兒。而當某個人偶然間的一抬頭之後,拍了拍身邊人的胳膊,他們一個接一個都停了下來。
整個教室都安靜了。
許果的目光掃過這些孩子, 她正欣慰他們讀得認真。
“繼續呀。”她眨眨眼。
“許老師你回來了?”後排爆發出一個聲音, 全班都發出了歡呼。
這個場麵讓許果有些懵,她不理解他們的開心因何而來,不是很相信那是因為她的出現。
“噓——”她壓了好幾次,才讓他們有所消停, “好好早讀。”
“好——”他們齊聲說, 然後乖乖地繼續捧起了課本, 隻是時不時抬頭瞄她,還會偷笑。為了不影響早讀正常進行, 她隻有在他們的目送下, 離開了教室。
“寧先生突然退了股。”華靜跟許果一起吃了午飯, 順便帶來個消息, “一周前就收拾了辦公室走了……”她感歎:“這真是我見過入股最快, 也是退股最快的校董了。”
許果沒有多大的反應, 一顆一顆地挑出麵碗裡的蔥花,靜靜地等她說完,才抬起腦袋:“靜學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彆緊張。”
“啊?”華靜很是措手不及,瞧著她的神態都不自然起來,“你這麼一說我就該緊張了……”
許果還是問出了她最擔心聽到的問題:“你是不是認識我男朋友?”
她張了半天嘴,點點頭。
“知道了。”許果得到了答案,便埋下腦袋,吃了一大口麵。
沈星柏是怎麼做到對她在靜安的舉動了如指掌的,許果能想得到的人,隻有華靜的可能性最大。
“……你彆誤會啊,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華靜倒是吃不下了,把臉朝她湊近了一點,“我不是在為他做事,我早就認識你,我大你兩屆,我們說過話的,你還記得我嗎?”
許果再度抬起了頭。
她記性沒有那麼好,看著這張妝容精致的臉,想不起從前還在哪見過。
“實驗室,化學實驗室啊!”華靜著急地提醒,“是誰帶你去的?”
許果腦海裡“咯噔”一下,有了印象。
她剛到靜安讀書的那會兒,還沒來得及熟悉環境,就趕上了實驗課,辛愛嘴上答應著帶她一起去,轉眼間就沒了影子,留她一個人迷路在偌大的校園裡。
“你新來的?”被問路的學姐人很冷淡,但還是帶了路,“正好順路,跟上吧。”
“學姐,你好漂亮,”許果一路跟著,不忘打量她白皙小巧的側臉,嘴甜地誇讚,“人也好好。我叫許果,是高一的學生,剛轉來……”
學姐冷著臉說:“彆搭訕,彆拍馬屁。”
“你就是那個臉很臭的學姐嗎?”許果恍然大悟。
華靜眉頭一皺,“噗嗤”一聲笑:“我那天隻是心情不好。”
“我本來也沒有記住你,後來畢了業,聽說了你和路老師的流言,看到你的一些照片,才發現我們見過的。”她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就有個強烈的直覺,那張偷拍肯定不是你。”
許果抓著頭,“噢”了一聲,還有這樣的事。
她那會兒以為,全世界都不會相信她了。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曾有人默默地站在了她的這一邊。
華靜說完心情反而沉重了起來,她抿了抿唇,聲音低低地道:“還好真相大白了,許果,我為你高興。”
許果點點頭:“嗯。”
“以後還是好同事,行嗎?”華靜也就試探性地看看她有沒有生氣。
許果想了想:“但你不能再向沈星柏打小報告了。”
“沒問題!”華靜猛點頭。
許果順利度過了她回學校的第一天,沈星柏來接她下了班。
她打開副駕的車門,發現座位上擺了一堆信件:“這是什麼?”
捧到手裡一封一封看,才發現,那居然是從白水村小學寄來的信,都是從前的學生給她寫的。
她打開其中一封,歪歪扭扭的字跡還夾雜著拚音:“許老師,你好嗎?我們都很想念你……”
信裡附上了照片,一群對鏡頭齜牙的小孩,笑得格外可愛。
“再過幾天,那邊就通車了。”她拆第二封的時候,沈星柏告訴她。
“提前了?”許果模糊地記得,工程原本計劃到了年底。
他說:“嗯。”
“他們也要有新學校了,來了很多社會捐款,”他又說了一些那邊的事,“我會讓小方後續都關注著。”
“好啊……”她驀然想起,去白水村原來已經是大半年前的事,總覺得昨天她才剛坐上那列普快列車。
如今,那邊的盤山公路都快竣工了,時間過得很快,這中間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她沉浸在回憶中,沈星柏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
“怎麼了?”她側頭看看,他的手修長而寬大,能夠完完全全地裹住她的手,看上去特彆有安全感。
許果伸來另一隻手,輕撫著他的手背:“這樣有點兒危險。”他才鬆開她,照常開車。
他們之間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是從那天寧青禾離開沈宅後開始的。
也許是因為許果重提了舊事,從那天之後,沈星柏就變得對她小心翼翼,隨時都想把她捧在手心裡嗬護一樣,早上也是他堅持了開車送她過來。
舊的瘡疤揭起後,他好像比她更加害怕她會痛。
許果對著他笑了笑:“等放了寒假,帶我和諾諾回白水村看看,可以嗎?”
“那我提前安排。”他早就在等這句話了似的。
許果又問:“明天還要開車送我去學校嗎?”
他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想自己坐地鐵,也可以。”
“還是送吧,我喜歡你送我。”許果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的側臉,“隻要你不嫌麻煩。”
“我送。”他聽完笑了一下,唇線彎起好看的弧度。
原來,沈星柏的快樂來得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