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潮濕昏暗。
漆黑又透著一股子腐朽酸臭味,像醃漬發黴的酸肉,還彌漫著血腥之氣。
牆磚上,陳列各種刑具,被牢裡火把映射出凜冽寒光。
稷王妃看著那些刑具上乾涸的鮮血,又把目光移到林氏身上。
“是本宮的錯,那時就應該偷偷把你們遣散出府,也不會落到如今這下場。”
對弈錯棋一步,滿盤皆輸。
林氏搖搖頭,看著稷王妃素發裸麵,穿著囚服坐在稻草堆上,感激一笑。
“當時求王妃相助,還當王妃是個冷情的性子,僅此一遭,卻是妾身錯了,錯在肆意妄為,連累王妃和妹妹。”
“說什麼呢。”夏氏紅了眼,握住林氏的手:“妹妹隻當姐姐是膽小的性子,要知道姐姐這般大義,理應該和姐姐仔細籌謀。”
她逝去眼角的淚:
“隻恨那毒藥沒把他毒死,讓他有機可乘,可憐我承哥兒,這般小就要受這苦,王爺果真連親兒子都舍得。”
出了這事,全王府的下人和主子都被押進大牢。
稷王是想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提到兒子,林氏哽咽一句。
“王爺那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左右一刀個痛快,來世......”
她拉住稷王妃和夏氏的手。
“來世咱們三個,還在一處。”
稷王妃身子一僵。
她自幼謹守知禮,不和外人觸碰,唯一親近的也就自己的娘親,在王府裡,三人同住一處,也是上下尊卑,從不逾越。
看著林氏握住自己的手,她眼眶一紅,反手握住她。
“好。”她說:“隻願來世,和姐姐們當嫡親姐妹,再不入高門後院。”
夏氏拍拍她的手,她在宅門鬥了半輩子,這一刻,聽到這話,怎能不感動。
有林氏和稷王妃兩位姐妹,僅此一遭,也算值了。
她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老娘怎麼就看上這麼個薄情寡義的畜生,真是特麼瞎了眼,我呸。”
稷王妃:“......”
林氏:“......”
夏氏一張嘴開罵就止不住。
“老娘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要不是看王爺有銀子,長的還俊俏,也不會入王府,受這遭罪。”
“老娘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稷王妃和林氏嚇懵了。
林氏是膽小懦弱的性子不會罵人。
稷王妃自幼是大家出生,也不會罵人。
但夏氏作為老宅鬥選手,出口成臟,以前什麼狐媚的,賤人,騷氣東西沒少罵。
她嚎啕大哭,還要讓兩位姐妹一起罵。
“彆愣著啊,咱們咒死他,咒他生兒子沒**,生女兒就是個賤貨坯子,快啊。”
林氏:我拒絕。
稷王妃:先溜了。
比起女眷牢房,三位小狗腿卻沒哭。
他們頓在牢房犄角旮旯裡,戳著一個死老鼠。
“聽姨娘說,爹爹要害死先生,所以才要殺了爹爹。”
“爹爹知道後,要殺了母親和姨娘還有咱們。”
弘哥兒比承哥兒他們大一歲,想的多,他戳著死老鼠,問了一句。
“你們怕死嗎?”
承哥兒兩個雙胞胎搖搖頭。
“先生說了,男子漢大丈夫,寧可流血不流淚。”
“我們不怕。”
弘哥兒滿意了,拍拍兩個弟弟的肩膀。
“好兄弟。”
“大哥,先生要是回來,會不會死。”
弘哥兒笑了笑。
“姨娘說,先生已經走了,不會被爹爹害死,姨娘還說,要是先生知道咱們要死了,肯定要救咱們,一旦回來,爹爹就要殺了先生。”
他小大人似的盯著那個死老鼠,眼神明悔不定。
“這樣的話,先生還是不要回來的好。”
他十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