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喻追著淩天出來,看到滿堂的庶弟庶妹和前來吊唁的客人,訕訕地止住了腳步。
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怕他大哥,感覺他這次回來性情大變,從以前的沉默寡言,到現在連父王母妃都敢頂撞,對自己更是沒個好臉色……難道真是怨上他了?
傅明喻這麼有恃無恐其實是有原因的:原主一直養在老王妃膝下,年紀稍長就去了前院讀書識字。他被老王妃教得端方守禮,餘氏每每想親近他,都被他以禮數不合避開,餘氏臉上失望,原主心裡也不好受。
因此對於能替他承歡膝下的親弟弟,原主一直多有忍讓。
傅明喻作為被偏寵的人,當然是能感覺到的。所以當彆的弟妹都怕原主這個大哥的時候,他卻敢纏著原主撒嬌耍賴,甚至索要各種禮物。
傅明喻看著淩天上香的背影,眼睛動了動,猜測他大哥應該是一時怒火攻心,才會收不住脾氣。按照以往的經驗,隻要他放低身段哄一哄,說幾句好話,大哥應該很快就會就範了。
滿燕京都傳定南王世子冷酷無情,是柄活生生的人形兵器。傅明喻卻知道不是的,他大哥對自家人最心軟了,不然他也不敢招惹大哥的未婚妻……
想明白前因後果,傅明喻重新換了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趁著淩天跪坐到一眾庶弟庶妹之前,連忙挨了過去,“哥。”
看到淩天在火盆裡燒紙,他也拿了一遝過來,裝模作樣地一張張往裡底,邊遞邊提醒淩天,“哥,你這樣不行,火燒得太大了,煙灰撩人,還熱……”
現在正是七月盛夏時節,老王妃的棺木旁邊圍了一圈的冰盆,靈堂四周也放了不少冰,可就算是這樣,燒紙錢的時候還是熱得直冒汗。
對於傅明喻偷懶的行為,淩天都懶得說他了,“嫌熱就一邊呆著去。”
傅明喻窒了窒,想到祖母在他大哥心裡的地位,連忙收斂了態度,不敢再搞那些小動作了,“沒,我跟大哥一起燒紙……”
傅明喻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哥,我知道雅兒的事是我不對,但我和她情投意合,情之所至……大哥會理解我們的吧?”
“好一個情之所至。”淩天冷嘲,“情之所至便無媒苟合,那是畜生行徑!”
“哥,哥,我求你了,你小點兒聲。”傅明喻驚出了一聲冷汗,連忙回頭張望,發現庶弟庶妹們已經被兩人的動靜引得抬起了頭,特彆是傅明清,一臉丞欲探究的表情。
“沒有無媒苟合,就是傳傳書信,訴一訴鐘情什麼的。”傅明喻扭扭捏捏瞥著淩天,既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刻意炫耀。
他大哥一向優秀,他的未婚妻喜歡上自己什麼的,足夠他自我高-潮無數次了。
淩天差點被白眼狼弟弟糟心吐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連這點自製力都沒有,以後出去彆說是我傅淩天的弟弟,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淩天的表情和語氣都不似開玩笑,傅明喻嚇了一跳,震驚道,“哥,難道你對雅兒……”
“你以為我是你嗎,快彆惡心我了!”淩天一臉嫌棄,“我今天之前從未見過鐘嫻雅,也沒跟她有過任何書信往來,我就是單純看不上你明知對方是你未來嫂子,還要上前勾搭!繼續跟你這種薄情寡義,毫無廉恥的人做兄弟,我怕哪天真被戴上一頂綠帽子!”
“你——”傅明喻麵皮漲得青紫,他雖然打定主意要哄好淩天,但人家都快把他臉皮撕下來了,彆說傅明喻這種團寵大少爺,就算大街上的賴皮子都受不了了!
“不做就不做,以為誰稀罕你這種兄長嗎!”傅明喻倏地站了起來,抬腳想走,想到眾目睽睽又收回腳步,挪到一個跟淩天較遠的位置上。
知情人一看就明白,這兩兄弟是鬨矛盾了。
傅明清望著兩人的背影,一臉思索。據他所知,他這個世子大哥是很寵愛傅明喻這個親弟弟的,他甚至撞見過大哥親自跟傅明喻道歉。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可從那之後他就明白了,親兄弟始終是親兄弟,不像他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弟。人家肯轉頭多看他一眼,就已經是屈尊降貴了。
現在這倆人鬨翻了,傅明清真的很想知道是因為什麼?
另一邊,傅明喻是真的被惹火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證據被握在淩天手裡了,打定主意若對方不來斟茶倒水,俯首道歉,他絕不再跟他這好大哥說一個字!
鐘嫻雅收拾好自己,被丫鬟扶著進來,看見的就是相公和大伯子隔得老遠,互不理睬的畫麵。
不,應該說是相公梗著脖子,單方麵不理睬大伯子。她那大伯子仍舊是冷眉冷眼,但賓客上香之後,會認認真真地跟賓客行禮道謝,禮數絲毫不差。
鐘嫻雅跪到丈夫身邊,她眼眶紅紅的,在這靈堂裡倒不顯得突兀。她看了眼身邊的男人,抿了抿唇,細聲道,“大伯手裡的東西,你拿回來了嗎?”
她心裡有氣,本來是不準備跟這個男人說話的。可是婆母的顧慮有道理,鐘嫻雅彆的可以不顧,但家中父母,還有一脈相承的兄弟姐妹卻是不能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