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是不可能推的。
岐林伸手,兩條胳膊就掛在對方身上, 微微使勁兒,湊上去貼著臧南渡的耳朵笑, “我不。”
對麵窗戶露進來的一點兒光都零星灑在地板和床上。
還有一顆, 落在岐林的眼角。
臧南渡的臉剛好被窗外照了半截兒光, 鼻峰在明暗兩邊的交界中間。
男人的輪廓模糊, 但是眉眼深邃。
岐林就這麼看著, 摸著對方的腦袋, 一下一下, 眼睛盯了很久的天花板。
才最終確認了這個事實,臧南渡是醉的。
岐林把自己的的腿往外抽,腳尖兒都被對方壓的發麻。
臧南渡湊得緊,岐林能感覺到他從身上帶來的熱氣。
岐林自己連帶著被熏蒸一遍,才被壓下去的酒勁兒這會開始不聽話地往上冒, 他先是攀上對方的後麵筆直的骨溝,然後往下滑, 在黑暗裡笑了一聲,
“曹光漢, ”岐林聲音有意識往上收,所以聽起來格外勾癢,“你叫曹光漢。”
對方的動作停下了, 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名字。
“那我是誰?”岐林繼續引導。
之後臧南渡頓了幾秒, 就又帶著熟悉的酒氣壓下來, 岐林聽得出來,比剛才醉的厲害,因為臧南渡說話開始吞音了,他說了兩遍,岐林才從音調裡分辨出來,
閆夏冬。
他叫自己閆夏冬。
之後臧南渡甚至連動作都開始偏離他原本的性格,變得在情、愛上放肆又大膽。
就比如開始蹭在岐林額頭上咯咯發笑,他規整的頭發開始抖的鬆散,幾縷蹭到岐林的鼻尖兒上,讓岐林開始忍不住扭頭去躲。
臧南渡在岐林嘴邊兒逡巡了一圈兒,伸手摘了岐林的眼鏡。
“你是閆夏冬,”臧南渡嘴裡重複,像是在確認,“我的夏冬。”
岐林仰著頭看著此時此刻臧南渡臉上的表情,他甚至沒敢放肆呼吸。
他頭一次在臧南渡臉上看見“活氣”,除去刻意疏離緊繃之後,麵部輪廓柔和了不少,笑起來露出半層牙白,岐林恍惚間覺得,這張臉有點兒少年氣。
岐林臉上被他摸的發癢,開始自己笑起來,“你彆弄我了。”
臧南渡已經沒了自我,說話的邏輯亂了,夾雜著現實和虛幻,兩頭都掙不出來,邏輯也沒有剛才進門時候的清晰,現在估計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現在岐林開始理解所謂“犯錯”的含義。
入戲,對演員來說很重要。
但是深了,
對演員本身的精神摧殘很大。
喝了酒的臧南渡容易被誤導,摻入現實中劇本的虛幻。
陷入極端情緒的時間長了,很多事就開始分不清。
對臧南渡來說,的確不是好事。
岐林看的出來臧南渡是這種人,尤其是在沾染了酒精之後。
“曹光漢,”岐林輕輕吞咽。
他突然想做點兒壞事。
他伸手勾在臧南渡身上,自己往上貼,微啞的嗓音極致誘惑,“我現在允許你,”
“吻我。”
在曹光漢的愛情裡,閆夏冬是神。
他雖然看起來是最瘋狂的一個,但其實拴著他往前走的,
是閆夏冬。
之前看劇的時候,岐林就知道。
曹光漢最喜歡的,就是閆夏冬連施舍都不會給他的眼神。
他沉浸在精神被削離的愛情裡,換句話說。
曹光漢享受著閆夏冬施舍的愛情。
是一種愛而不得的畸形心理。
聽了話的臧南渡像是受了蠱惑,蟄伏著身子往下,兩手撐著盤踞在岐林身上。
但是人雖然醉著,但是還有分寸,岐林自己嘗著自己呼出來的熱氣,就開始有點兒喘不開,他身子朝後輕輕挪著,胳膊上就攥上一隻手,力道不小,帶著不可控的情緒。
對麵的臧南渡辨認得模糊,像是努力想看清對方的樣子。
就在對方靠近的瞬間,岐林突然轉了話鋒。
“我現在是誰?”岐林捧著對方的臉,第二次發問。
臧南渡突然失神,鼻尖兒已經蹭在岐林的眉間,張嘴含了熱氣懸在岐林上頭。
雖然沒回答,但是岐林突然感覺對方收斂了氣勢,下手變得輕柔,但距離也更近。
那是一個即將落下的吻。
充滿虔誠。
“咚咚——”
“岐林?”
“臧爺睡了麼?”
孫成洲貓著聲音在外頭敲門,聲音還不敢搞太大。
門外的孫成洲自己尋思,雖然臧爺身份名望都經得起這門一開,但是牽扯岐林是北城中戲的學生,處理起來就得更謹慎。
孫成洲跟在臧南渡身邊日子長,少見臧爺不明智,自己掂量了二十分鐘,還是不放心得自己上來一趟。
屋裡岐林看著近在眼前的臧南渡,自己撐了手起來,換了另外一條胳膊抱住臧南渡的脖子,自己將兩人中間最後的空隙完全填滿。
臧南渡的唇並不柔軟,卻很濕潤。
岐林聽著孫成洲在外頭著急,自己見好就收,本意沒想加深這個吻,他做著撤離。
但是岐林沒料到對方會追吻上來。
急躁迫切。
最後岐林嘴角一痛。
沾了血腥。
岐林和臧南渡都是一頓。
兩股血腥在嘴裡糾纏。
最後岐林趁對方鬆了精神的時候起身給外麵的孫成洲開了門。
“孫哥,”岐林開門之前順手摸了眼鏡,也摸了摸自己有點兒糟亂的頭發,舔了嘴角的血,衝門口兒的孫成洲笑。
孫成洲倒是看見岐林心疼了一把,自己長腿一邁側著進了門,就看見半坐在床上的臧爺,他小心探手過去,在人肩膀上扶了一把,人就躺了。
呼吸輕輕,
睡著了。
“你這沒事兒?”孫成洲一手抬著臧南渡的頭,把人往自己肩上扛,“臧爺平時也不這樣兒,今天奇怪了。”他自己納悶,又停在岐林前頭把人打量仔細了,“有委屈彆藏著,臧爺醉了沒準兒也有欺負人的時候,”
孫成洲斟酌用詞,畢竟岐林就是個單純學生,碰上臧爺這樣混久了的自然得吃虧,而且臧爺平時私生活克製檢點,喝了點兒酒很可能對岐林這樣兒的控製不住。
他理解,
但是站在岐林的立場上就略顯殘忍。
所以他忍不住趁臧爺喝醉裡胳膊肘往岐林身上拐了拐。
“噗,”岐林從鼻腔和嗓子裡發出一聲悶嗆。
用一種孫成洲無法理解的歡愉說:
“沒有被欺負。”
“真的。”
岐林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湊近了孫成洲,“晚上這件事,臧爺忘了,你彆提。”
“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孫成洲跟著點頭,一開始這事兒他想說的,憋著沒說主要是怕岐林受委屈,現在被他自己說出來,倒覺得小孩兒知道輕重懂分寸。
也就貌似理解為什麼臧爺就算喝了酒也想往這兒跑了。
岐林沒出宿舍,隻在樓上看著人往外走,他不合適跟著下去,
他以前沒底,現在多少清楚。
臧南渡心裡,
哪怕就半塊兒沾腳的地方,
也有他。
岐林這麼想著自己爬到桌子上開始找剛才孫成洲帶來的藥,等著在二層的罐兒裡找到往嘴邊兒放的時候又猶豫了。
最後盯著掌心指甲蓋大的藥片。
又放回去了。
他頂著天花板上的月光盯了前半宿,後半宿就任由身體放縱。
消著一身熱汗一早往浴室裡鑽,順便攪了濺白的床單往洗衣機裡放。
這個燒,
燎透了。
睡了一覺早上還有點兒燒,嘴角乾著。
現在學校人少,除了準備考研的學生開始拿著書準備去教室之外,在學校裡晃蕩的也就隻有今年的新生。
岐林收拾了一圈兒,把自己身上騰乾,下樓就看見誇張線條的車頭停在宿舍大門前頭,而且被沈方舟這個派頭吸引過來的學生也都沒打算走。
岐林頭上戴著淺色毛邊兒的鴨舌帽,手上就一個小寸的黑色行李箱。
“以後等你有了助理經紀,活兒就不用自己經手,”沈方舟伸手搭在岐林手臂上,有意無意掃上去,最後用手指撬開對方掌心,順了把手過去。
“不是說我自己過去麼,”岐林手沒完全鬆開,自己胳膊也使勁兒在一邊兒幫襯。
兩個人說話聲音小,也就自個兒聽見的程度,在圍觀的人看來,看著熟絡。
而且沈先生親自來接人的排場,畢了業的有了咖位的師哥師姐都不一定能有這個待遇。
所以周圍的人就開始越聚越多,但是都看不清被沈先生挑中的新生什麼來頭。
岐林放完箱子就準備上車,冷不丁被沈方舟從後邊兒拽住,用指背捏著帽沿,岐林隻覺得眼前一亮,帽子就在對方手裡打轉。
玩兒帽子的沈方舟衝他一樂,
“做我的藝人,可以高調點兒。”
夏天到了尾巴,還是架不住空氣裡潮,也就是從樓上到樓下的功夫,岐林頭上就冒汗,軟塌塌的頭發上潮熱著,沈方舟原本就是不想讓岐林在他麵前低調,這個掀帽子的動作原本就帶這點兒開玩笑的意思,所以在他盯著帽子低頭的時候心思都還是漫不經心,等他順著自己的視線往下看的時候也沒想到自己能愣一下。
濕漉漉的眼睛現在正往上看,不知道岐林的一方父母有沒有少數民族,他才發現相較於一般的小孩兒,眼窩要深,鉗上那顆泛著潮氣的眼睛就覺得熱。
要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