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銀元,我病比較重,康叔開了不少好藥。”覃秀芳立即報出一個數字。
劉彩雲差點摔倒,半個銀元,這麼貴,怎麼不去搶?可話已經說出口了,而且剛才她還在大夥兒麵前吹牛她家家成多能乾,多有出息,現在要賴這半塊銀元的賬,回頭彆人還不知道會怎麼笑話他們家。
要以前,讓他們笑話也就笑話了,但要是家成回來,也被人這樣笑話怎麼行?
為了自家的麵子,為了有出息的兒子的麵子,劉彩雲默默回屋拿了錢出來給丁怡。
覃秀芳立即感動得眼淚汪汪:“娘,你對我真好,我以後一定好好孝敬你們二老。”
三嬸幾個也紛紛誇了起來,說周家是難得的和睦之家,兒媳婦勤快孝順,公婆體貼愛護小輩,如今兒子又有出息了,真是滿村打著燈籠都很難找到的人家。
隻有丁怡狐疑地看了看劉彩雲僵硬的笑容,拿著錢回家了。
回去後,她就問丈夫:“剛才芳丫頭來看病了?她生了什麼病,嚴重嗎?”
“風寒感冒,嗓子發炎。”康大江還在弄他的藥草,頭都沒抬一下。
丁怡聽了這個之後,走到他麵前,伸出了手:“那,給你的!”
康大江看到她手裡的半個銀元,嚇了一跳:“你哪兒來的?”
“怎麼,你不知道啊?劉彩雲給的藥費。”丁怡撇嘴說。
康大江沒看到她的表情,兀自道:“就一點治療風寒感冒的藥草,不用這麼多的,就一二十個銅板或者十幾個雞蛋就行了,你把銀元退還給他們。”
法幣不值錢,鄉下多用銅錢、銀元甚至是以物易物。
丁怡收回了錢:“是芳丫頭對劉彩雲說藥費是這麼多的。”
聞言,康大江停下了手裡的活,抬起頭思索了幾秒,長歎了口氣。
丁怡從這一聲歎息中嗅到了什麼:“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芳丫頭在周家的日子恐怕沒那麼好過。”康大江把今天的事和自己的猜測簡單地說了一下。
丁怡聽後一點都不意外:“我早就說劉彩雲那婆娘最假了,一家子都假得很,你還不信。剛才給我錢的時候,她可舍不得了,還要假裝大度闊綽,什麼玩意兒,這錢不還了,要退回去會給芳丫頭惹麻煩的。”
康大江沒意見:“不退就不退吧,她這病還得繼續吃藥,就當她後麵的醫藥費了。”
劉彩雲完全不知道,自己掏了錢,還被康大江兩口子扒下了偽善的麵具,要知道鐵定得吐血。
就光是那半塊銀元就夠她心疼了,以至於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在嘀咕著這事。
“你說說,這丫頭是不是傻?像以前那樣,多乾活,少說話多好,不說話沒人嫌她是啞巴!”
周大全在一旁抽土煙,聽到這話,慢條斯理地掀了一下眼皮:“可能是聽說家成有出息了,人也跟著膨脹了吧。”
“老娘都沒膨脹,輪得到她一個丫頭得瑟?家成再有出息那也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劉彩雲不滿地抱怨。
周大全沒吭聲,他慣常不喜歡這些女人間的拈酸吃醋。
見他一直不作聲,劉彩雲有點煩,惱怒地說:“他爸,你倒是說句話啊!”
周大全甩開她的手:“想事情呢,你兒子讓咱們把秀芳給打發了,找啥理由呢?”
這幾年,覃秀芳在家乾活勤快不頂嘴,他們又經常在外麵做出婆慈媳孝的姿態,搞得大家都知道他們一家子關係挺好的。這乍然趕覃秀芳走,大家肯定會說他們家閒話。
都知道二狗有出息了,覃秀芳肯定也不會答應改嫁,畢竟這二婚的女人,能嫁什麼好人家?不是嫁給人做後媽,就是嫁給老光棍,覃秀芳隻要腦子沒進水,就知道怎麼選。
劉彩雲聽了他的煩惱,嘀咕了一句:“就不能都選嗎?聽說城裡的媳婦可傲了,願意伺候你我,給咱們洗衣做飯端洗腳水,生病了整夜在床邊照顧咱們嗎?”
這顯然不可能。
見周大全不說話,劉彩雲拉著他說:“老周,咱們家家成如今這麼有出息了,乾脆兩個都娶了算了。新媳婦伺候他,秀芳留著伺候咱們,以前那些地主啊,有錢的老爺們不都是都娶好幾個……”
“住嘴,胡說八道什麼呢?現在是新中國了,隻能娶一個。你不想害了你兒子,就給我打消你腦子裡這種念頭。”周大全板起臉,嗬斥她。
嘴上嗬斥,其實他心裡也覺得婆娘的話有道理,可惜為了兒子的前途不能這麼乾。
想到這個,周大全就煩躁,將煙杆丟在一邊,躺了下來:“睡覺,你找個機會,探探秀芳的口風,她答應最好,不答應……那也必須得答應,總不能影響了咱們家成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