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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程並不是特彆順利,火車晚點,中途還遇到了點小事故,以至於回到縣裡,已經當天下午四點多了。
眼看時間不早了,覃秀芳三人乾脆在縣裡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從縣裡出發去周家村。
郝豐事先找上了縣武裝部,通過關係,最後搭了一輛載煤的貨車,載了他們一程,半路下車,又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來到周家村。
大半年不見,周家村有了稍許變化,最顯著的就是村口一群男人在訓練。現在春種已經播下去了,田裡沒那麼忙,民兵便被組織起來訓練。
遠遠的,看到兩個陌生的軍人帶著個姑娘過來,民兵隊長周桂才立即迎了上來,打量著三人:“同誌,你們從哪裡來,這是要去哪裡啊?”
剛問完,民兵指導員唐大山也趕了過來。他的眼神落在覃秀芳身上停留了幾秒,眯起眼說:“這姑娘看起來挺麵善的,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這話將注意力引到了覃秀芳身上。
民兵中不知是誰扯了一嗓子:“那……那不是周大全的二兒媳婦覃秀芳嗎?”
“真的是,你不說我都沒認出來,她變化好大。”另一人恍然大悟,也認出了覃秀芳。
聞言,唐大山和周桂才都非常驚訝。周桂才是其他小隊的人,沒見過覃秀芳,不認識,但也聽說過周家成離婚的事,不是說他鄉下的童養媳長得又黑又瘦嗎?眼前這姑娘可不像。
唐大山倒是跟覃秀芳見過兩回,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才把眼前這個長相白淨,秀氣大方,打扮得跟城裡人一樣的姑娘跟去年那個蓬頭垢麵瘦得像根竹竿的黑瘦姑娘聯係在一塊兒。
“覃秀芳,真的是你?你……你不是被燒死了嗎?你這是去了哪裡?”唐大山意外極了。
比他更意外的是周家村那些見過覃秀芳,跟周大全家熟悉,沾親帶故的小夥子。
大家都認為已經燒死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了麵前,而且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這也太讓人意外了。
覃秀芳看著他們這驚訝的反應,也很意外,看來前一陣清明節周春花他們回來掃墓沒有將在城裡碰到她的事告訴這些村民。他們家倒是嘴嚴。
“沒有。”覃秀芳落落大方地看著他們,說道,“黃老三的姐妹過來鬨事,我一個人害怕,當天晚上就一個人悄悄進了城。後來才聽說我走後,發生了火災,把周大全家的房子都給燒了。”
聞訊趕來的周二叔來就聽到這句話,立即問道:“這麼說,你在城裡看到大全、家成他們了?”
覃秀芳點頭:“碰到過幾次。”
周二叔有滿肚子的疑問:“那他們在城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讓你捎個信什麼的回來?”
“哎呀,他二叔,這還用問嗎?看看秀芳丫頭進了城,才半年多,就長得又白又胖的,手都細了,穿的衣服連個補丁都沒有,肯定過得很好啊!”匆匆趕來的三嬸又羨又妒,等看到覃秀芳手腕上那隻漂亮的手表,更是驚呼出聲,過去就抓住她的手,“哎呀,秀芳,你手上戴的就是傳說中可以看時間的手表嗎?真漂亮,多少錢啊?”
大家立馬瞄了過去,真的好漂亮,最主要的是可以看準確的時間,他們村子裡好像就唐大山有一塊磨損得表麵都禿了,很模糊的手表,聽說是從戰場上繳下來的,他花錢買的,
經常走走又停,不是很準,卻被他當寶貝一樣揣著,誰想看一眼,都得看他心情。
而如今,覃秀芳進城不過大半年,就戴上了嶄新漂亮的手表,這如何能不讓大家吃驚。
苗嫂子酸溜溜地說:“秀芳,你命可真好,遇到這樣好的婆家。周大全他們家發大了吧,難怪給你買這麼好的東西。他們家現在不吃玉米糊糊,天天吃肉了吧。”
“苗嫂子,這還用問啊,肯定的。秀芳,這兩個軍人也是周家成派來送你回來的啊?他這官做得蠻大的吧?好氣派。”
“秀芳,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這次回來還要走嗎?”
這話一出,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用好奇地目光盯著覃秀芳。周家人都沒回來,卻讓人送她回來,莫非是把她趕回鄉下了?
覃秀芳見他們總算安靜了下來,才說道:“大家說笑了,你們都知道的,我跟周家成已經離婚了,沒有任何關係。如今是新社會了,可不許娶小老婆。我進城之後,並沒有跟他們家的人一起,我這次回來他們一家也不知道,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啊?不是周家成,那是誰把她養胖的,誰給她買的新衣服和手表?莫非是又嫁了個有本事的男人?那她本事倒是蠻大的。
大家紛紛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覃秀芳。
上輩子跟這些人處了大半輩子,覃秀芳太清楚他們的想法了。她現在隻想去看看那個墓,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實在是沒心情應付他們,但不解釋清楚,回頭這些人說三道四又可能節外生枝。
深吸了一口氣,她快速地跟大家解釋道:“我這次回來是要遷走我養母的墳。我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和哥哥,這塊表是我哥送給我的,也是我哥托他們倆送我回來的。”
郝豐適時地站了出來,拿出一包煙,挨個地散在場的男人們:“秦營長,也就是覃秀芳同誌的哥哥,實在是不放心她一個姑娘家獨自回來,所以吩咐我們陪他回來給她養母遷墳,還要麻煩大家幫幫忙。”
“我滴乖乖,秀芳她哥是營長,營長是多大的官?比排長大吧?”三嬸驚訝地問道。
郝豐笑道:“這是自然,營長手下有好幾百人,我們都是秦營長手下的兵,我是秦營長的
勤務兵。”
這話一出,驚呼聲更誇張了。不過鄉下人,大多沒什麼見識,搞不清楚官職的大小,隻知道手底下有好幾百個人,那肯定不小了。
一個個都羨慕嫉妒地看著覃秀芳,她可真是走運,有個這麼能乾的哥哥。
唐大山和周桂才更是熱絡地說:“覃秀芳同誌,你找到你的親人啦,恭喜。遷墳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儘管說。”
覃秀芳含笑點頭:“謝謝,勞煩鄉親們了。”
說完她拿了一包糖出來,一個嬸子小孩發兩顆,男人們則是每人一支煙。
唐大山熱情地說:“你們這麼遠過來,還沒吃飯吧,去我家,先吃飯,我找人去請個陰陽先生過來看看時辰。”
遷墳這個事還得看時辰,不是想遷就能隨便遷的。
周大全家已經被燒了,覃秀芳無處可去,即便沒燒她也不想去住,索性答應了唐大山:“那就勞煩唐指導員了。”
大不了走的時候給他一筆夥食費,再留一塊布就行了。
“客氣,咱們都是鄉裡鄉親的,應該的。”唐大山高興領著覃秀芳三人去了他家,周桂才安排民兵們繼續訓練,自己也跟著過去了。
目送他們離開後,村裡立即炸開了鍋。就數三嬸嗓門最大:“你們說劉彩雲要知道覃秀芳親生爹娘哥哥這麼有本事,會不會後悔啊?她可真大方,回來就散咱們糖,這糖看起來就好貴。”
“劉彩雲肯定後悔啊,彆說她了,我都後悔,早知道跟覃秀芳打好關係的,旁的不說,咱家那小子參軍也能找找她啊。”五娘懊惱地說。
其他人一聽,可不是這個理,早知道,當初他們能拉覃秀芳一把就幫幫她的,不然也不至於今天一點都扒拉不上。哎,多好的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
不過要說後悔啊,肯定還是周家人最後悔。大家紛紛問周二叔:“大全給你捎過信沒有?他就一句沒提覃秀芳的事嗎?”
周二叔煩得很:“沒有,沒有,他一句話都沒給我捎,彆問我,我地裡還有活,走了。”
大家撇嘴偷笑,知道周二叔不高興。如今覃秀芳衣錦還鄉,最丟人的非周大全他們那一大家子莫屬。
***
唐大山做事很妥帖,把覃秀芳三人請到他家後,
立即讓他老婆做飯,又讓他兒子去請陰陽先生過來,幫忙看什麼時候遷墳最合適,而且遷墳那天也需要陰陽先生做法。
等飯菜端上來,陰陽先生也來了,是鄰村的,叫郭興利,唐大山馬上把他請了過來,說清楚了事由。
郭興利向覃秀芳問清楚了她養母的生辰,去世的時間,下葬的大致時間,最後掐指算了算:“明天下午未時三刻是很合適的時間。”
“好,辛苦你了,明天還要麻煩郭先生跑一趟。”覃秀芳給了他錢,客客氣氣地說。
等郭興利走後,她又拿出錢,委托唐大山:“唐叔,你也知道,以前祭祀掃墓這些事我全然沒參與過,也不清楚哪裡有香蠟錢紙之類的物品,還要勞煩你幫我買一些。”
唐大山巴不得她能多麻煩自己,當即就應了:“好,我讓我家那口子去買。”
“辛苦了。”覃秀芳回屋從包裡拿出兩包煙,讓郝豐遞給了唐大山和周桂才。
然後她又回屋了拿了個小包裹說:“郝豐,你們休息一會兒,陪唐叔他們聊聊天吧,我去看個長輩。”
她到底是在周家村長大的,肯定也有比較玩得來的玩伴或是長輩,這理由不稀奇。
不過郝豐不大放心,問道:“要我陪著你嗎?”
“不用了,村子裡我很熟,我自己去就行了。”覃秀芳婉拒了。
唐大山也說:“放心吧,咱們村子裡的人都很淳樸,大家都認識的,沒事。”
郝豐也清楚,現在知道了覃秀芳的身份,知道她娘家有人,而且都是有本事的,這些村民也不敢惹她,便答應了。
覃秀芳離開了唐家,先去了康大江家:“康叔,丁嬸!”
康大江兩口子見到她,非常意外:“剛聽說你回來了,我們還以為是假的呢。你這丫頭,幾個月不見,長俊了,到底怎麼回事?”
覃秀芳簡單地將先前搬的那套說辭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將包裹打開:“丁嬸,這是給你的布和糖,康叔,你喜歡抽煙,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哎呀,秀芳,這怎麼行,你這也太破費了。”丁怡覺得很不好意思。
康大江也說:“拿回去,咱不能拿你的。”
覃秀芳笑了:“康叔,難得我回來一次,你就彆拒絕
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丁怡很錯愕:“你才剛來,水都還沒喝,在我們家吃了晚飯再走走吧,回頭讓你康叔送你。”
“謝謝丁嬸,改天吧,我真的還有事。”覃秀芳婉拒了。
來康大江家,一是她上輩子受過這兩口子的恩惠,所以特意來看望他們,同時也是她想避開郝豐的借口。
現在目的達到了,她自然沒必要在這裡多呆。
見她執意要走,康大江兩口子也不好挽留:“那行,走之前,來嬸子家裡吃頓飯。你這一走,咱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麵。”
“成。”覃秀芳笑眯眯地答應了。
出了康大江家,覃秀芳直接去了後山,沿著沒人的山路走,以避開這些八卦的村民。
周春花說,她的墳在山上流淌下來的清泉旁。那是一處比較緩的坡地,因為地形不便,所以沒種莊稼,長滿了雜草和野花。
走了七八分鐘了到了,覃秀芳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抬頭往周春花說的地方望去。
陽春三月,天氣回暖,一眼望過去,山花爛漫,碧草萋萋,粉蝶環繞,一座低矮的墓碑掩映在綠樹青草之間。有山有水,山清水秀,這地方確實是塊風水寶地。
隔得比較遠,覃秀芳看不清楚墓碑上的字。
她咬住下唇,按住跳得過快的心臟,兩隻眼睛死死盯著那墓碑,恨不得一眼就看清楚上麵到底寫的是什麼。
剛開始,她是用走的,但走著走著,她不耐煩了,拔足狂奔,跌跌撞撞地跑到山坡下,抓住草,爬了上去,總算來到了墓前。
覃秀芳單膝跪在了墓前,手扶著墓碑,墓碑上的一排字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覃秀芳之墓,一九五零年正月十三立。
沒有立碑人的名字,但這個墓碑就是在元宵節的前兩天立下的,而兩天後,沈一飛出現在了江市。
但最讓覃秀芳震驚的還是她的名字。這三個字是如此的熟悉,曾經有無數次,那人拿著鋼筆,一筆一劃耐心地教她寫她的名字,他的教誨似乎都還縈繞在耳邊。
沒想到,這輩子,她還能再次看到這熟悉的三個字!
覃秀芳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名字,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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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工們刮目相看,哪裡是個出氣筒,分明是個小辣椒。
小辣椒?這外號有點土,誰起的?職工們紛紛指向鍋爐房,燒鍋爐的豐峻起的。
何如月:一燒鍋爐的為啥生得這麼白?你好好工作了沒?
豐峻:一大學生為啥脾氣這麼爆?你好好學習了沒?
何如月:大學生就該溫良恭儉讓?不潑辣對不起你叫我“小辣椒”。
豐峻:生得白就該禮義仁智信?不無恥對不起你叫我“心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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