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聽了邢霜的話,半晌沒有言語。邢霜還當她生氣了,突然就聽王氏道:“我虛長你幾歲,竟還沒有你看得明白。”
邢霜如釋重負,笑著勸道:“這跟年齡有什麼關係?你不過身在局中,當局者迷罷了。蘇東坡有一句‘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不就應了這個道理?”
王氏歎道:“往日你總勸我家和萬事興,我隻當你偽善,對你心存芥蒂。如今看來,你倒是真心存著善意。她尚不在跟前,你都真心待之,想我往日曲解你這麼些年,倒叫我無顏對你。”
邢霜聽了心裡一顫,不禁有些動容。自己這算是真的把王氏捂暖了?她怔怔的看著王氏,麵上帶出了一絲感動。
王氏見她這般,心中更不好受,紅著眼眶對邢霜道:“其實上回,你得了鑰匙,我雖心中不爽,卻對你沒了恨意。隻氣老太太偏心,什麼都交給了你。
“可後來你將差事交給我,甚至放心讓我去管,平日絲毫不問,倒叫我心中越發過意不去了。
“我知你待我真心,並非存私害我,且你對我珠兒也是關懷備至,倒比彆人真的多。”
說到這裡,王氏眼淚掉了下來,抽泣著道:“今兒我也真心叫你一句嫂子,往後必以嫂子唯首是瞻,不再多言。”
邢霜忙站起來道:“可不敢這麼說,咱們是妯娌,咱們的夫君是兄弟,本就該相互扶持,哪裡有個首尾尊卑的?”
王氏聽了心中更加愧疚,往日她的心裡隻有權力,完全沒有什麼情誼,如今身邊突然有了個這般重情重義之人,也叫她越發有了重情誼的心思。
“如今彆的不說,姑太太這事兒,嫂子隻管吩咐,要什麼藥材食材,嫂子隻管開口,我自有法子尋那又好又精致的來。”
邢霜便把太醫指定的兩個食補方子拿來給王氏看,妯娌倆碰著頭商量了一會兒,定下了每日的分量,以及大廚房該怎麼處理。
過了會兒襲人帶著陳太醫回來,王氏便起身道:“嫂子自去那邊,我去大廚房囑咐幾句便來。”
邢霜點了點頭,帶著陳太醫往園子裡去,才走至藕香榭附近,就見花叢裡有個人影若隱若現的。
邢霜皺了皺眉,囑咐襲人帶人過去,自己往花叢邊悄悄摸了過去,走近一看是個孩子,將頭埋在花叢裡,身子倒露在外頭大半,她忍不住失笑了起來。
“你是誰,躲在這兒作甚?”
花叢裡的人抖了一下,卻仍不伸頭,隻小聲道:“是大伯母?大伯母日安,我是寶玉。”
邢霜無語,揪著寶玉的領子將他提溜出來,見他一頭都是草葉,趕緊拿帕子給他抖掉,又問他:“你在這裡作甚?”
寶玉顯得有些著急又無奈,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道:“伯母不可大聲,妹妹們跟我玩捉迷藏呢。”
邢霜抽了抽嘴角:“你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頭,隻把腦袋藏起來,豈不是被人一眼就瞧見了?”
寶玉訕訕一笑:“我原也把身子躲進去了,可等了這許久都沒人找著我,想著怕是藏著太好了,妹妹找不著,便露出半個身子來,好叫妹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