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此時完全沒注意到弟妹的怒火,一時陷入恐慌中回不過神來。邢霜這頭見他實在沒用,便自作主張吩咐了起來。
她一邊派人去再裁些趕緊的布料,用熱水煮了送進去,再把那些已經染紅了很多遍,洗也洗不乾淨的布片換掉。
一邊她又讓人再次去賈珍的院子催促,讓那對不靠譜夫妻趕緊過來。
待賈珍帶著尤氏趕到袁氏的院裡,邢霜見麵隻瞪了兩人一眼,並不責罵他們。這兩人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眼旁邊頹然的老爹,當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母親!”賈珍終於撲到窗前,流下淚來:“母親您可挺住啊!”
邢霜心裡罵了聲畜生,轉頭再看尤氏,恨鐵不成鋼道:“如今雖不到你當家,可你好歹也是這家的大奶奶。當家主母正在鬼門關徘徊,你不說出來掌事接過大權,隻會躲在家裡哭喪成何體統?”
尤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結果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邢霜最見不得這柔柔弱弱的樣子,她平生素來最憎三種人。一是沒眼力見的,二是口蜜腹劍的,三就是這種柔弱無助的。
雖說這第三種著實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受了欺負你是可以覺得委屈,可你隻覺得委屈,卻從來不抗爭,隻一味的委屈叫人同情你,讓人替你出頭,這就有點惡心了。
人若不自愛,就無法被人愛。沒有人會珍惜一個從來不自愛的人,更不會有人無限的同情弱者。再值得同情的事,在同一個人身上發生三次以上,就會讓人覺得乏味厭惡了。
就如同祥林嫂,最後連名字都被拿來做了形容詞。
尤氏此時的淚水,不但沒讓邢霜心軟,反倒讓她更加的厭煩不堪,加上賈珍那頭在窗前嚎的跟哭喪一般,邢霜的怒火終於積累到了一個極限。
“夠了!”
一片哭喊聲中,突然爆出一聲怒喝,嚇得賈珍尤氏一抖,賈敬也從失魂中清醒了過來。
眾人望向廊上,見西府的大太太一臉怒容看著賈珍,指著他鼻子罵道:“你但凡有一點孝心,昨晚就不會在你屋裡打罵你老婆,而是早早的過來候著了。
“便是你媳婦兒沒有生產過,你頭裡那個總生過孩子吧?她怎麼個結果,你不知道?這女人生一回走一回鬼門關,你母親這把年紀了,你就心裡沒點數?
“這會兒子你母親還在症斷,你這邊嚎的跟狼似的,還叫太醫怎麼把脈,怎麼斷診?”
賈敬這會兒倒是回過神來了,起身走向邢霜,深深一躬到底,哀求道:“還請弟妹幫忙掌事,你也看到了,你這侄兒侄媳婦是個沒用的,如今管教已來不及,一起都看弟妹了。”
邢霜笑了一下,滿嘴的苦澀:“大哥哥這話說得,難不成方才我做的那些不叫掌事?我早越俎代庖了,這會兒再說反叫我難堪不是?如今大哥哥守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不如先去休息一會兒,我看大哥哥臉色不是大好。”
賈珍忙在一旁攙扶了他爹去了上房,獨留了他媳婦下來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