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平雖進來以後一直不語,但也偷偷摸摸觀察著聖人的動向。此時他背對著賈赦,看不到對方有何舉動,但看到聖人的眼神不對,他也明白過來,隻怕事情有變了。
聖人又掃了一圈下頭,突然指著周正平問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周卿家,你來說說,這錢該不該給?”
周正平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淚流滿麵。
怎麼就點他的名了?這事兒還有戶部尚書在呢,關他這個侍郎什麼事兒!
章炳荃也是一愣,心裡暗道妙極。這周正平之妻與他妻子平日最是要好,又是他的下屬,此時定站在自己這邊。
看來是陛下給了個台階,要讓戶部下啊。
誰知才想到這裡,他就聽身後周正平一板一眼道:“出使一事乃國之大事,自先帝以來,咱們還沒有派出過使團。如今看來,周邊藩國已不似從前那般落後,若是穿著破破爛爛的出去,確實有辱國體。依臣之見,這銀子也不算多,臣初步估算了一下,似乎賈大人還減了一些。”
聖人笑了起來,有個會看臉色的大臣,還真是件舒心的事兒啊。這賈赦不是個東西,章炳荃也忒死板了些,還是周正平會來事些。
“那就照批下去,有何爭執的?再有,賈愛卿也是為朝中辦事,章卿家也不必如此較真。他是有些渾,可辦事還算妥當。你若覺得他有貪墨之嫌,隻管叫人去查就是。”
章炳荃此時哪敢再犟,隻得拜下去道:“臣不敢,臣那也是戲言,還望賈郎中海涵。”
聖人揮了揮手:“沒事就退下吧,朕也乏了。”
三人出了禦書房後,章炳荃已全然沒了再爭執的心情,垂頭喪氣的帶著周正平回了戶部衙門。待批了批示,又送走了賈赦,章炳荃這才瞪著看向周正平。
“你這是何意!”
周正平心裡有苦卻說不出,隻得對上司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道:“大人息怒,大人方才沒看到陛下的眼神,似乎賈將軍和陛下之間有什麼默契,陛下已有所鬆動。臣若那時不答應,隻怕大人今日就跑不掉一頓罰了。”
章炳荃一怔,追問道:“你看仔細了?”
周正平苦笑著點了點頭:“臣往日跟大人都是一條心的,這件事兒上怎麼可能臨時倒戈相向。臣方才見陛下望向賈將軍的眼神起初還有些嚴肅,可接著又變得疑惑起來,最後似乎領悟了什麼,又轉頭來問臣的意見。
“大人您想,若是賈將軍和陛下之間沒有什麼默契,怎會引得陛下來問臣呢?這裡頭隻怕不是出使那麼簡單。偏陛下和賈將軍又不想給人知道,這才私下派了賈將軍去。如果咱們再次阻攔,壞了陛下的大事兒,可就麻煩大了。”
章炳荃起初還有些不甘,可最終也隻能歎了口氣:“罷了,叫這渾小子得了意,往後還不知要怎麼在咱們跟前嘚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