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若是京城有旱,咱們的莊子顆粒不收都是有的。現如今就不同,莊子上七日便來一回,有什麼災情大太太也能馬上調配,比如早日儲水,能緩旱災,多挖水渠能防水災。
“莊子的管事們原也覺得麻煩,可常來報後,有什麼受損也能早讓主家知道,太太也不會不管不顧的隻逼著他們交出一定的銀糧。日子久了,他們反倒樂意這樣,覺著身上膽子小了,反倒更放心做事。”
賈母聽了,忍不住歎道:“她依舊是如此,心地善良,這麼做累了自己,卻能讓莊子上的人好過許多。我真真不如她,人懶怠慣了,便麻煩這些東西了。”
鴛鴦笑著安慰道:“老太太這話說的,太太再能乾,若沒有老太太早年的栽培,她也沒有今日不是?再說了,老太太還年輕著呢,走出去說是誰家的太太都有人信。”
賈母被她逗得樂了,疲憊似乎也一消而散,打起精神來,叫管事的繼續進來回話。
邢霜這頭聽了金釧的回報,一言不發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帷幔發呆。金釧見狀再忍不住,抽泣著道:“太太快打起精神來吧,好容易當家作主了,如今又跟以前一樣兒了可怎麼行。”
邢霜幽幽一歎:“辛苦這麼些年,又能怎樣呢?改不掉的依舊改不掉,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了,我始終低人一頭。再苦心經營,到頭來也不被人尊重,那我還何苦這般費勁,倒不如安心做我的太太,每日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豈不痛快。”
金釧聞言,大哭起來,可又想起在主子跟前哭是壞了規矩,趕緊奔出門口,躲回自己的房裡一陣痛哭。
金釧這樣兒,院子裡的丫鬟都看在了眼裡,皆是一陣心痛。
偏生這會兒老爺去祠堂看二老爺去了,不在家中,二太太還傷了腦袋躺在床上,姑娘們又都去學裡了,一時找不到人安慰太太。
玉釧去探了她姐姐一回,回來對底下的錦繡道:“太太這樣也不是法子,雖不好去麻煩大奶奶,可如今也沒法子了。你快去請大奶奶來,陪著太太坐會兒說說話,能讓太太心裡好受些也行。”
錦繡忙應了下來,一溜煙跑去了直節堂偏院請了李紈過來。
李紈早晨就聽丈夫說了這事兒,本就準備來看看伯母的。一聽說伯母一大早的就沒精神,甚至把管家鑰匙都交給老太太了,她這一急,讓人抬著抬架就趕去了清遠居。
一進裡屋,看到床上半靠半躺著的伯母,李紈心裡一酸,忍著淚上前坐了下來。
“伯母。”
邢霜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大奶奶來了。”
一句大奶奶來了,聽得李紈心裡直顫。從她嫁進這個家裡,伯母都沒叫過她一句大奶奶,隻管她叫紈兒。
因她家與二房好歹還有師生之誼,所以伯母素來待自己極親近。可今天一句大奶奶叫出口,這距離就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