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笑道:“你倒是消息靈通,秋菊那會兒,你才多大?連這個你都知道,看來你這平日裡也沒閒著。”
王熙鳳忙笑道:“太太當我如親生女兒,我自然忍不住多打聽幾句。再說這些事兒都是府裡人口口相傳的,也不需我多打聽什麼。”
賈母看向邢霜,歎了口氣道:“你這心,實在也太軟了些。”
邢霜這才抬起頭來,看向賈母,緩緩回道:“我自個便是極惜命的,換個角度想,那些個下人,又至侄孫媳婦,哪一個又想死呢?就連趙姨娘那般衝撞羞辱我,我都沒有讓她自行了斷,我又怎能逼死秦氏?
“老太太方才說,她若有臉,便會自行了斷。可我卻覺著,讓她自行了斷,反連累了咱們。
“若真有那麼一日,她自行了斷,是選毒酒一杯還是白綾一匹?不管哪種,都會在入殮時被人看出來,咱們反不好交代。
“再有,逼著她去死,隻會讓她心生怨懟,搞不好更會捅的滿府皆知,甚至全城皆知。
“給她留條活路,不過想著積點陰德。若是懲罰起來不擇手段,雖她這罪該當浸豬籠而死,可她好歹也為東府持家這些年,功過相抵,就當沒她這個人,讓她回家去了。”
賈母一時有些意外,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王熙鳳。
王氏倒是若有所思,王熙鳳卻是站在了邢霜這邊。
“太太這話,倒是讓我想到一句話,上蒼有好生之德。彆說是一個人,便是一草一木也皆有靈。
“正如太太所說,這秦氏本性雖淫,可那持家之功也可相抵。若她真以死謝罪,我倒還怕她晚上來找我呢。若不是我無意說出那天香樓裡有她的香味,她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被發現不是?”
賈母忙道:“這又關你什麼事兒?她自個做錯了事,還想怪彆人?”
王熙鳳掩嘴笑道:“她不怪我,可難保我心裡不內疚?好歹那也是條人命,卻因為一句無心之失就沒了,我這日後可睡不安生。”
賈母見這婆媳倆都是一樣兒,忍不住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不要她的命了。隻是這和離也不成,哪有和離的道理,明明她有錯在先。”
王熙鳳挑了挑眉,看向婆婆,見邢霜微微點頭,這才對賈母道:“既不肯和離,那就休妻好了。”
賈母皺眉道:“休了妻,豈不是更要鬨大。”
王熙鳳掩嘴笑道:“那就未必了。那秦氏不知廉恥,趁著蓉兒不在勾搭下人,被咱們抓了個正著。她若是說了出去,還不得被人罵死?”
賈母和王氏眼睛一亮,賈母頓時叫道:“可不是!”
屋裡的人都鬆了口氣,隻不過各自心中想的不同罷了。
邢霜想的是,終於可以趕走秦可卿,又不比讓她死了。王氏想的是,終於讓老太太消氣,不至於遷怒人了。賈母想的是,終於有個穩妥的方法,可以不必再著急上火了。
王熙鳳卻想的是,還好還好,自己這法子雖有紕漏,但最終也見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