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又繡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見賈珍盯著自己正看,便問:“老爺今兒怎麼得閒上我這兒來?”
賈珍突然發問:“你是怎麼得知那地方的?”
尤氏心裡咯噔一下,麵上卻冷笑道:“我能怎麼知道?那匪徒蠢得可以,叫人來送信也不知繞路,送完了信直接就去了城郊。我一路讓人跟著,這才找到賊窩。又不敢驚動了老太太等人,隻能自己拿主意,帶著家丁去抓人。
“老爺要問罪,我也不敢認。我一個一錠銀子都要掰成兩錠用的人,平日也不管著家用。突然問我要三千兩,我上哪兒找去?
“如今是沒給老爺贖身,可至少也帶人把老爺救出來了,老爺若是覺得沒了麵子,想打想罵不也是悉聽尊便的事兒?”
尤氏素來逆來順受,突然這一懟回來,倒叫賈珍很是錯愕,頓時都忘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了。
“你這麼大火氣作甚,我又沒說你什麼,不過隨口問問。”
尤氏聞言,突然把繡蓬往炕桌上一拍,哭著叫道:“還沒說什麼?老爺是要指著我鼻子罵才叫說了什麼嗎?我在家裡提心吊膽為老爺籌劃,換來的卻是一句責問。
“早知如此我操這門心思作甚,與以往一樣兩耳不聞,反正西府大太太厲害著呢,遲早能把老爺救回來!”
賈珍罵慣了老婆,突然被老婆罵了,反倒慌了起來,坐直了身子忙不迭道:“你急什麼,我又說了什麼?不過白問一句,你又是哭又是嚷的,何必呢?快把眼淚擦了,這回是我的不是。”
尤氏心裡暗自發笑,卻不抹眼淚仍叫道:“該去哪兒上哪兒去,我如今忙著呢。還等著那邊大太太和老祖宗召見,若是惹惱了我,說錯話了可彆怪我。”
賈珍頓時懵了,覺著這媳婦今兒怎麼不一樣了,可眼瞅著媳婦發火,反倒不敢說話了。想了想,他也隻能起身,訕訕的往外走。
才走到一半還沒出內間的門,尤氏又叫了句:“等等!”
賈珍忙站住了,回頭看著媳婦討好的問:“太太還有什麼吩咐?”
尤氏噗呲笑了一下,才道:“前兒你不在,正好藥鋪上了批上好的海馬,我記得你說過一回,讓人送去庫房了。你既回來了,先去看一看,我也不懂藥材好壞,沒得讓人糊弄了去。”
賈珍忙道是,出了門就往庫房去看海馬,看到是極好的貨色,心裡對媳婦也越發的滿意了起來。
想不到,她往日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樣子,自己看著極煩,可這一發火一罵人,反倒彆有一番滋味。
賈珍摸了摸胡子,倒是難得的對自個媳婦來了興趣,看著這批海馬,心裡不由打起了主意。
自媳婦進門,自己就沒怎麼在屋裡待過,媳婦也一直沒個孩子。家裡也隻有一個蓉兒,是不是該認真考慮一下後代的問題了?總不能到老了也才一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