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早就得去園子裡頭,邢霜也不好把女兒單獨留下問話,隻得裝作沒有看見,如常帶著姑娘們去仙鶴堂請安。
劉姥姥也早就起來了,實際上莊稼人起得早,沒等人叫她,她自個就起來了。在屋裡自個收拾好了磨磨蹭蹭半天,這才等到丫鬟們起床。
這會兒,劉姥姥正跟賈母拉著家常,兩個老年人都睡得不多,這會兒剛起,精神頭正足。
見著人也齊了,賈母一聲令下,大夥兒往小觀園走去。一路上說說笑笑好不熱鬨,邢霜跟王氏走在一塊,看著一群嬌客說笑,心裡也舒暢的很。
王氏看了看她的表情,掩嘴笑道:“不知道的,還當這些個都是你生的呢?你這人也是,彆人的孩子,自個憐惜的不行。”
邢霜回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覺著,許是我上輩子沒孩子,這輩子老天補償我了,這才讓這麼多姑娘小子都聚集到我身邊。你就當我是如了願,心裡得意好了。”
王氏啐了口道:“真真是白活了,這把年紀了還童言無忌呢。什麼上輩子沒孩子,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邢霜咯咯笑了起來,知道王氏這是真心愛惜自己,心裡也格外高興。
一夥人依舊在秋爽齋外的水榭裡落了座,一邊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一邊又叫姑娘們拿琴上來彈奏,權當考較功課了。
邢霜這才發現,四春的琴技都很出色,而黛玉則更勝一籌。但最好的,卻不是這五個丫頭,而是薛寶釵。
聽著她淡定從容的彈著曲子,就連邢霜這種好不懂意境的音癡都為之沉迷動容。
一曲過後,眾人皆鼓掌叫起好來。一圈人誇了下來,輪到邢霜點評,她歪著頭想了想道:“很感人。”
薛寶釵一怔,忙起身福了一福:“多謝伯母謬讚。”
賈母笑道:“她往日不附庸風雅,這會兒倒是懂你。你還不快敬她一杯,也不枉多了個知音。”
邢霜滿頭黑線,連連擺手:“快罷了快罷了,我一把年紀了,老太太這是笑話我呢。”
劉姥姥道:“太太若是一把年紀,我們這樣的可該入土了。太太年輕著呢,若不是金釧姑娘說是這府上的大太太,我初見時,還當是府上的奶奶呢。”
周圍人皆笑了起來,王氏也笑道:“她年紀小,可卻老成。我時常忘了她年紀,隻當她是我嫂子呢。”
劉姥姥又一本正經道:“要說大太太這性子,也當真是我這老骨頭頭一回見著。這般年輕,還這般沉著穩重,真真是少見的很。”
邢霜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哪裡想這麼沉著穩重?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還不是帶著一腔的熱血,撞得頭破血流?直至今日,她有時也會被情感衝昏頭腦,差點喪失理智。
她這是忍的,一點點忍住,捱出來的。
沒有哪個人願意這般隱忍,誰不想能恣意揮灑情緒。可是她的身份,她的情況,做不到!
她懷念那段自由自在的時光,懷念那個到處都便利的時代,如今身在不一樣的地方,她隻能強迫自己融入世界,而不是妄想著企圖又一己之力來改變它。
她隻能從身邊的人起,一點點的潛移默化,至少在她這一畝三分田裡,能儘量的改造到最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