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一時心中大定,拿帕子捂著嘴笑道:“得,明明是這孩子懂事兒,倒誇上我了。那我也不推脫,便大方受著了。”
黛玉聽了這話,心裡其實比吃了蜜還甜。至少她一直把舅媽當榜樣,如今能被誇成這樣,她也歡喜。
一時間滿屋的人都笑了起來,王氏也笑了,隻是這心裡還是有種隱隱的不安。
待伺候了午飯,路上回去的途中,王氏幾次想提這事兒,都找不到機會。眼瞅著鳳姐兒伺候著嫂子進了院門,她還站在清遠居外頭發呆。
李紈見婆婆這樣,忍不住問:“太太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事要同伯母商議?若真的有,咱們隻管進去就是,何時跟伯母見外過?”
王氏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隻說:“回去吧。”
李紈一路納悶,跟著婆婆回了直節堂,進了花廳又問:“太太這是有心事兒?”
王氏也不瞞她,鬱悶的把自個妹妹和薛寶釵之事說了出來,說完見李紈緊皺眉頭,心裡一時不爽起來。
嫂子不喜歡自己的妹妹也就罷了,好歹嫂子當初那麼儘心儘力的幫了妹妹,可妹妹卻到頭來恩將仇報。便是嫂子不記仇,她這裡也過意不去。
可自個的兒媳婦,憑什麼對妹妹有意見?說起來,她到底是親嫂子,還是親自己這個正經婆婆?
才想到這兒,就聽李紈道:“倒不是我說表姑娘的不是,隻是這般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機,實在讓人安心不起來。”
王氏一怔,眉頭不由也皺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寶釵那孩子,雖聰明了些,可做人做事終是規規矩矩,不曾出格。你又是哪兒聽來的混賬話,怕是哪個下人又嚼舌根子了?”
李紈忙道:“並非下人嚼舌根子,隻是……”
“隻是什麼?”王氏急了:“你倒是說啊!”
李紈不得不道:“其實,早在表姑娘進府時,鳳丫頭就跟我提過這人。說是打小就認得,並不是什麼好人。
“鳳丫頭什麼性子,太太難道不知道?那最是個丁是丁卯是卯的人了,從不背後說人閒話,有甚不滿當麵就罵了出去的。
“偏對著表姑娘,她卻不敢直麵罵,隻來小心翼翼的提醒我,莫讓我與之深交。我原也覺得,怕不是什麼誤會。可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姑娘們也不甚喜歡她。”
王氏一愣,心裡不免替外甥女隻叫委屈:“怎地,難不成那群小丫頭在背地裡瞞著大人一起打壓寶丫頭不成?”
李紈又道:“倒談不上打壓,隻是寶丫頭素來清高,又愛拿規矩壓人。姑娘們打小胡鬨慣了,一時不喜歡她這樣兒的罷了。
“我原也覺得,怕是玩不到一塊兒,也沒多大的事兒。可大姑娘回來後,跟表姑娘也不親近,這就讓我覺著怪了。
“去年姑娘們去莊子上小住,表姑娘便家去了。待姑娘們回來,我還私下問了大姑娘,大姑娘隻笑了笑,說了一句話。”
王氏皺眉問:“她說了什麼。”
李紈頓了頓,把元春的原話告訴了王氏:“她說‘表妹這樣兒的,正經才該進宮伺候,倒把我錯送了進去,真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