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笑著點頭道:“既如此,那日便打扮好些,小姑娘家,始終還是要鮮豔些,活潑些的好。莫成日死氣沉沉的,叫人看著跟嫁了人的媳婦似的。”
薛寶釵怔了怔,立馬又笑著起身衝邢霜福了一福:“謝表舅媽的教誨,寶釵銘記於心。”
回了房中,薛寶釵叫來鶯兒道:“前兒母親送來的那幾匹緞子,可有明亮些的眼色?”
鶯兒詫異道:“姑娘不是素來不愛那些顏色,故太太送來的隻有些藕荷色與天青色的。”
寶釵想了想道:“速叫咱家鋪子上的人送些進來,要那顏色鮮豔的緞子,不要往日那種素紋的,令讓人來量身段,重陽節之前至少趕一身出來。令叫首飾鋪子的人,送些新鮮樣子的頭麵來。”
鶯兒應了一聲出去了,正遇上燕兒端著茶到廊上,聽聞姑娘的喜好變了,燕兒笑了笑道:“姑娘既要這些,你快些傳下去就是,切勿耽誤了姑娘的事情。”
鶯兒嘟著嘴道:“自打上回住下,姑娘這一日日就跟家時不一樣了,真不知這家大太太怎麼給姑娘洗的腦,怎地連喜好都變了。”
燕兒突然板起臉來道:“頭裡在家時,姑娘怎麼說的?莫在人背後說是非,你難不成都忘了?”
鶯兒憤憤的瞪了她兩眼,一跺腳跑了。
燕兒緩了緩心神,重新掛了笑容端茶進去給姑娘喝,待姑娘放下茶杯,這才道:“姑娘這身新衣裳趕得緊不緊,若是不緊,倒不如使些銀子,叫二奶奶替姑娘設計一身。”
薛寶釵淡淡一笑道:“她可不接我的單子,你瞧不見,她接的單,最低也是正二品的誥命夫人?就是表舅媽的閨中密友,也法子在她那裡拿一個號呢。再說我這衣裳若是她來做了,才真真是過了。
“該什麼樣的地位,就得穿什麼樣的衣裳,不然被人笑話,倒是自己劃不來。”
燕兒疑惑的看了姑娘兩眼,猶豫著勸道:“才鶯兒說,姑娘這些日子變得太大,說這府上的大太太給姑娘洗腦。我還想著姑娘在家時的訓誡,不許她亂說來著。
“可如今看來,姑娘倒是真的變了。彆的倒也算了,平日裡姑娘穿的衣裳,就算素淨,卻也是送進宮去的貢緞。今兒怎麼用咱家鋪子上的料子了,難不成是……是這家的大太太,給姑娘難堪了?
“若是受了委屈,姑娘大可不必藏著掖著。再怎麼樣,姑娘也是二太太的親外甥女不是?大太太再是女主人,也得給二太太個麵子不是?”
薛寶釵看了燕兒一眼,笑道:“你平日都挺聰明,怎地如今糊塗起來?彆人再怎麼辱我欺我,我可曾退縮過一步?”
燕兒一怔,心裡一慌忙道:“姑娘說的是,隻是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就怕姑娘受了委屈,又為著心中大計不得不忍。
“想來那會兒,這家裡的姑娘們排擠姑娘,姑娘也不忍了嗎?”
薛寶釵笑著搖了搖頭,喃喃道:“她們何曾排擠我,是我冷落了她們啊……”
這句話,燕兒並未聽清楚,隻是她見姑娘的臉色並不曾動怒,心中隱隱有些失望。
可她始終沒有再提,隻拿了空的茶碗退了下去,回到茶水房裡,頂著那爐火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