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急了,忍不住道:“怎地就被人戳脊梁骨了?我也出去了,我也拋頭露麵了,可這京城裡頭,如今誰不誇我一句好,誰不說我一聲出息?
“偏我出去就行,妹妹們就是拋頭露麵,難不成這姑娘家,就非得嫁了人才抬得起頭來?”
王氏一聽糊塗了:“怎麼,你也出去過?什麼時候的事兒?”
賈璉見媳婦說漏了嘴,忙給媳婦使了個眼色,王熙鳳見狀怒道:“二爺何必藏著掖著,如今反正窗戶紙也捅破了,還有何隱瞞的?”
說完她轉頭又對她姑媽道:“當年太太不想大爺二爺兄弟相爭,硬是不讓二爺繼續科考,又跟二爺說,這一家子有一個做官的就行,其餘人各司其職,沒有爭奪才能兄弟和睦。
“二爺也是孝順,太太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試也不考了,書也不念了,一心隻愛那洋人的玩意兒。太太見了又說,在這裡學怕也學不出什麼名堂,我還沒過門,就給他找好了去處,要送他去英吉利。
“那會兒我才過門,太太就來找我,說是不出半年二爺就要出去,還問我是留是跟。姑媽說說,我能不跟嗎?”
王氏聽到這裡,心裡一刺,看向賈璉,噙著淚問:“這是真的?”
賈璉張著嘴愣了半天,最後無奈的點了點頭。
王氏哽咽道:“她竟隻說你們去了江南,去了你舅舅那裡。為了珠兒,硬是毀了你的仕途,你就甘心?”
賈璉笑了笑道:“嬸嬸這話說的,從小我就不如哥哥,這個家讓給他來當,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再說人各有誌,並非那光鮮亮麗的就一定是最適合我的。
“如今我一心鑽研發明,一來覺得有趣,怎麼乾活都不累,二來還能造福造民,用我母親的話說,拿洋人的技術來讓咱們的百姓享用,省的日後這些錢都被洋人賺了。
“嬸嬸也彆覺得有何負擔,大哥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可與我們想讓無關。我若是真的考了,也沒大哥哥好,頂多進個榜,還排不上前十。
“真叫我入了仕途,我也不過碌碌無為,高不成低不就的。還不如現在這般,不但能做自個喜歡做的事兒,還能以此賺錢,以此封爵,豈不美哉。”
王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心裡止不住的愧疚難受。心道她以為自己對嫂子百般依順,足以報答嫂子一家讓出爵位的恩情。誰知這裡頭,竟還讓自己的兒子受了這麼多的委屈,這怕是恩情越大,越難報答了。
王熙鳳也忍不住委屈哭了起來,越哭越難受道:“我們太太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一心隻為了家為了兒女。可她一輩子活下來,竟隻是給人做嫁衣。
“珠大爺眼看著飛黃騰達了,大姑爺今年也考中了探花。外頭皆傳咱家二房與探花有緣,都說姑媽有福氣,兒子女婿都是才子。
“偏咱們大房,說什麼都有。二爺封了爵,沒一個人誇二爺的,隻說我們太太容不得人,硬要趕二爺出去。三爺學丹青,沒一個人誇三爺的,隻說太太苛待庶子,故意縱容庶子不學無術,不讓庶子掌權。
“姑媽說說,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偏好名聲都到了你們頭上,我們太太付出這麼多來,可落得個好字?
“太太也是瞧見我出去讀了書,出息了,嫁了人也能挺直腰杆,在這京中風光大作。這才想著把妹妹也送出去,各個學點東西,誰知老太太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