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此刻沒有女主人,又怎會接見她。賈璉早已吩咐好了下人,不論誰來求見,一律隻道家中染了疫病,太太奶奶皆病倒了,不宜接待。
這廣州城,早被賈總督下令,整理的乾乾淨淨,甚至每日還加派人手打掃街道和各處死角。自賈總督上任,便沒犯過疫病。這樣的理由,誰又會信?
可再知道是騙人的,知府夫人也不敢往裡闖。她隻得抹著淚又駕車往回走,然後聽著丈夫的安排,分派下人去城門守著,看看老爺今晚會不會回來。
眼看著一天過去,太陽漸漸西沉,知府夫人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在衙門敲響關門鐘時,落了下來。
“有救了……有救了?”知府夫人哆嗦著嘴唇,緊緊揪著衣裳,此時已經滿臉是淚,卻也顧不得擦拭了。
幾十裡外的廣州軍軍營中,周廣勝跪在地上,汗已經把他麵前的這片土地給浸透了。
黃土混著汗水,逐漸變成了泥土,他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更彆提什麼擦汗,或是挪一下位置了。
賈亮坐在帳中低頭隻顧看著賬本,直到帳中沒有一絲光線,外頭的小兵進來給賈亮掌燈,他這才抬頭,然後很“意外”的發現地上跪著的周廣勝。
“喲,周知府,你怎麼還跪著?快快快,起來起來。”
周廣勝哪敢起來,隻跪著道:“下官罪該萬死,不敢求大人饒下官一命,隻求大人為下官留個後,讓下官的妻子兒女有條活路吧。”
賈亮把賬本一丟,人往椅子上一靠,二郎腿一翹,臉上壞笑了起來。
“周知府說的什麼,本官怎麼聽不明白?周知府倒是給本官解釋解釋,你也知道,本官沒讀多少書,又是個渾人,哪裡聽得明白周知府這樣的讀書人說的隱晦話?”
自己管自己叫渾人,真是少見。
可在周知府這裡聽來,卻是不寒而栗。
他再次磕頭在地,苦苦哀求道:“下官貪墨一事,大人已明察秋毫。下官不敢狡辯,也不敢為自己開脫。可下官的妻子和兒女是無辜的,還求大人給條生路。”
賈亮哦了一聲,嘿嘿一笑:“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你放心,你貪的還算少的,這回報上去的人多,陛下也不能真的都殺了吧?
“這也得分個輕重,那貪得多的,自然是抄家滅族,以儆效尤,按著律法來辦。可你這樣貪的少的,頂多隻是削官為民,回收貪墨之銀就好。
“不過……”
賈亮這人也是個壞心眼,非要先把話說的極為好聽,再來嚇人:“不過聽說這回牽扯官員太多,陛下震怒,定要嚴整這貪墨之風。就怕到時陛下在氣頭上,不管不顧,全都一律處斬,也說不定。”
周廣勝聞言,嚇得都快尿出來了,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一臉絕望的道:“可……可下官也是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