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默默看向了窗外,沒有說話。
黛玉想了想道:“你說這世上,什麼情最重。”
探春沉默了半晌,小聲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什麼情都比不過生恩養恩,我如今身在福中,還要父母為我擔憂,實在不孝。”
黛玉見她什麼都明白,便開誠布公道:“舅媽雖然嘴裡不說,可比誰都著急。日日為你謀劃,就想你快些振作起來。
“如今你雖肯出門了,卻依舊悶悶不樂,我知你想忘了那人並不容易,可也得試試。
“你的傷痛,我雖不敢說感同身受,可我倆自幼行走坐臥皆在一處,見你這般,我也心痛。
“我不敢說什麼深明大義,卻隻勸你為舅媽想想。她辛勞一世,好容易到了今日,咱們可不能讓她再勞心勞力了。”
探春聞言,默默流下淚來,心道自己還不如林姐姐,竟隻顧著自己悲傷,卻忘了父母也會為其擔憂。
“姐姐今日所言,字字珠璣,妹妹必牢記於心。”探春哽咽著道:“許是我倆有緣無分,便是強求亦不成結果。如今我想通了,姐姐不必再擔心我。”
黛玉聽到這話,心裡雖然放下了塊石頭,卻也更心疼探春了。
不多時,兩人買好了絲線往回走,才走到家門口,就見一匹駿馬停在外頭,馬背上一個挺拔俊俏的青年,正伏下身子與家丁說話。
黛玉隔著簾子看了看那人,見不大認得,便讓車夫從側門進去。誰知車還沒繞過去,就聽那馬上的人道:“我真的是賈家的親戚,我姓薛,名蝌。你隻管去通報,不會為難與你。”
黛玉還在納悶,她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再說真是薛家的人,又怎麼會跑到廣州來時,旁邊的探春突然叫道:“沒長眼的東西,那是薛家的表哥,還不請了進去,再速速去報了太太知道。”
黛玉猛地回頭皺眉看向探春道:“你又莽撞了,是不是真的都還沒問清楚,便請人進去。即便是真的,薛家與舅媽關係如何,你難道不知道?”
探春笑道:“你隻管放心,我聽聞薛家旁支與薛姨媽一家關係都不大好,既然口口聲聲是親戚,又來拜見,不請進去被人瞧見了也不大好。”
黛玉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兩人坐車到了二門。下車後,黛玉說要回去納鞋,探春道:“我去母親那兒陪個不是,好讓她寬心。”
黛玉莞爾:“快去吧。”
兩人在甬道分開,探春這邊去了正院,認真的給母親認了錯,又說:“頭裡我在外頭,見著薛家表哥了。”
邢霜嚇了一跳,聲音都打顫了:“薛蟠?他來乾嘛?”
探春忙道:“是我沒說清楚,不是薛蟠,是他弟弟薛蝌。”
說到薛蝌,邢霜倒是想起,邢岫煙的姻緣還沒出現呢。她忙問:“怎麼不叫人進來?”
探春笑道:“母親與我都知道他,可他還是第一次拜見母親呢。聽聞他老實,貿然叫了進來,隻怕嚇著了他。”
邢霜點頭道:“說的有理,那我得換身衣裳了。”
說罷,邢霜進裡屋更衣,探春坐著等她,待母親出來了,母女倆攜手往外院去了。
薛蝌在外院花廳中,等得有些坐立不安。他雖與賈家盤的上親戚,卻也隻是與京城賈家更親一些。這廣州賈家聽聞與嬸娘並不交好,也不知自己這般貿然前來,會不會碰一鼻子灰。